10.久违的人间烟火

        秦雨此时正在阳光房内安顿仙人球。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当然知道温陵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没有时间耽搁,也无法解释清楚。也许是不想解释,也许是解释了也没人会信。又或者是害怕温陵相信后,和他一起涉险,那是他无法再承受的,失去那丫头后再失去温陵,他会彻底疯的。不,那丫头还在,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一定会找到她的。秦雨心乱如麻,甚至开始怨恨起她,为何一定要跟去,为何又不跟紧一点。待日头开始转西了,秦雨种好了全部的仙人球。

        这里是个不毛之地,和南八仙一样。秦雨始终觉得不毛之地和消失的丫头有某种关联。照老李头的说法,院内植物是在老槐树枯死后悉数死亡的。暂时还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无论如何先要重新建立此处的与别处的联系,植物直接的联系。仙人球不同其他植物,根系深不深,但分布极广,就算断水断供,也能存活很久,这正是秦雨需要的。

        “哥,吃饭了。”温陵热情洋溢的笑脸再次出现在眼前时,秦雨已经不再生气。

        “我特地炖了只老母鸡为自己接风洗尘,顺便煮了点面,你来尝尝,嘿嘿。”

        “头一回听说为自己接风洗尘的,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行行行,我们正儿八经好好吃饭哈。”

        “你哪来的鸡?”

        “买的啊。”

        “村里?”

        “对啊,翠花她娘那里。”

        “谁?她,会愿意卖鸡给你?”

        “怎么了,我又不是逃犯,她凭啥不卖给我?”温陵揶揄道,眼看就要憋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你甭管了,我都搞定了。你只管忙你的事情,其他的包在我身上。”“不过我跟你讲哦,别看这老太婆尖酸刻薄,她那闺女可水灵了,性格又好,我得告诉阿姨,儿媳妇有着落了......”

        “吃饭都不能让你闭嘴吗?”秦雨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很温暖,曾几何时,他也爱热闹,有温陵在,如同有60个人在一样热闹。

        日子看似平静,就是院子里开始有人来串门了,当秦雨第一次听人喊他秦教授时,愣了一下,气氛很是尴尬。索性他反应灵敏,一下便猜中是温陵编的瞎话,很快就遮盖过去了。晚上他同温陵抱怨时,温陵满不在乎道,“不就是秦教授吗,植物学专家,不然还有更贴切的身份吗?”也是,为人处世这方面,温陵远胜过他,那他就努力扮演好秦教授好了。

        很快,7月份到来了,期间,秦雨时不时邮购来好些不同品种的仙人球,现在的阳光房俨然一副植物园温室的样子。太阳高悬的正午时分,温室玻璃会调成不透明磨砂模式,阻挡阳光直射。这会儿二娃真正理解了雾化玻璃的意义,感到无比自豪。秦雨大部分时间都在温室中度过,有时也会和温陵一同外出查探。偶尔有村民会像秦雨讨教农作物的问题,他总是知无不言,解决了不少问题。村里人早已接受了他秦教授的身份,对他愈发友善尊敬。自从二娃成了温陵的小弟,家里人再也没有阻止过他来小院帮忙,当然,温陵绝对不会少给二娃工钱。

        温陵带来了电脑,每天花大量的时间研究他的老本行,训练自己的人工智能。他是一个天生的码农,秦雨有时候会羡慕他的悟性,虽然是同一个专业毕业的,但是自己的悟性就差很多,需要加倍努力,才能赶上他。现如今,自己已经是个可笑的植物学家了,先前的技能几近荒废。

        天气愈发炎热,渐渐熟识的村里人经常送来瓜果,蔬菜。秦雨有时会想把老母亲接来,想这样在村子里一直住下去。每每想到这里,他总会打一个寒战,岁月静好的吸引力太过强烈,差点让他迷失。

        这阵子翠花有事没事也爱往小院跑,他挺喜欢看温陵和翠花打打闹闹的,仿佛看见了弟弟和弟媳。翠花偶尔还会留下来帮他俩做饭,每次都是自己爱吃的面,加之温陵一脸狡黠,不知道俩人在搞什么名堂。

        翠花有时也进温室,一呆就是半天。

        “翠花,你对着这些球半天,不腻吗?”他打趣道。

        “不腻啊,你天天对着它们也不腻啊。”翠花笑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仙人掌就是扔墙角,自生自灭的。没想到还怪有趣的,你看,这个像海星,这个像海胆,这个像珊瑚礁,哥,你不觉得这是另一个海洋世界吗?”

        “也许吧。”相比屋内的绿意盎然,屋外仍旧毫无起色,秦雨这两天有些怀疑自己的努力究竟有没有意义。

        之后一连几天,翠花都没露面,温陵沉迷于他的人工智能,经常随便做点葱油拌面糊弄秦雨。再怎么爱吃面也架不住一天三顿。

        “不然,你出一趟远门吧。”

        “啥,去干啥,你又要赶我走?我这天天起早贪黑地照顾你,我容易吗?再说了,我一走,你又天天泡面,过些天面黄肌瘦,我怎么向阿姨交待。不去。”

        “不是,你出去一趟,回来好给自己接风洗尘啊。”秦雨苦涩地看看自己碗里的葱油面。

        “哦,这两天没空出去,我这里正训练到关键的时候,再说了,人家翠花忙着呢,哪有功夫帮我抓鸡。”温陵懒洋洋道。

        “说起翠花,她有一阵子没来了,你俩咋啦?”

        “哟,行啊,哥,你啥时候关心起翠花来了。”

        “我主要关心她做的饭。”

        “得嘞,我这就让她整只老母鸡去。”温陵一溜烟跑了,哪里像是关心人工智能的样子。

        傍晚时分,两人提着一锅鸡汤,有说有笑进了屋。

        翠花在温室门口探出头来,“哥,吃饭了。”

        秦雨回了一声,快步走了来。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因为刚才在温室,有只蚊子围着他转了半天,说明小院开始恢复生机了。

        翠花看他俩落座,便要离开。“你不坐着一起吃吗?”秦雨不解道。

        “对啊,我哥好不容易想你一回,你好歹给个面子吃一口呗。”温陵一脸认真。

        噗,刚喝到嘴里的汤被秦雨喷了出来,翠花看着他俩哈哈大笑,“我可没空陪你俩,我要去陪晓花姐。”

        “晓花哪有我哥重要,你傻了吗?”

        “你瞎说啥呢,晓花姐下周就要嫁人了,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张罗呢,秦哥又不会跑,急啥?”说完红着脸跑了。

        留下秦雨和温陵面面相觑,温陵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把秦雨气坏了,“你不要太过分了,开玩笑也得有个度。”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来,先吃饭吃饭。”

        温陵刚才就看到他步履轻快,心情也随之明朗,暗自得意,“你就装吧你,我还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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