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之路:余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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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成小学学业的我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和怅惘走进了暑假。事实证明,越是客观上漫长的假期,越容易无事发生,且在主观上一闪而过。

六月中旬离开学校后不久,我们就启程外出旅行了。离开的那天是周日,我在家里刷完了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介绍2b2t的视频后,出门去上最后一节新概念英语课。天阴沉沉的,就像2b2t出生点里遮天蔽日的废墟,从废墟上落下的碎片流化成了我脸上的雨水。

我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苏州和南京。我流连在虎丘长满蘑菇的木制公告牌,双塔寺淡雅的蓝天和淀山湖连绵的阴雨,低垂的灰云暂时让我忘记了北方的一切,虽然我也没什么可忘记的。在南京南站的夕阳下,我定下明天一起继续打游戏的约定,关掉了看不太懂却非要调过去来“学习英语”的游戏界面,却不知道那就是我和那些小学同学的最后联系。我很感谢他们还留着我的微信好友;从那以后的很多年,即使我们之间再没有一句话,朋友圈的点赞总是能提醒我他们还在默默看着我的生活。

CRH200J把我又送回了北京,随后是老家。在短暂的休整中,我第二次到海淀外国语,参加了分班考试。随后我被通知几天后有管乐团的入团测试。当时我对自己五级的小号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在家练了三四天的《拿波里舞曲》,最后却直接倒在了第一个乐句的高音F上。选拔没有通过。(低能。)
不过这也意味着我在乐团训练的8月中旬又有了十天出游的时间,这次我们选择了长沙和凤凰古城。长沙狂欢到后半夜的街道和凤凰古城喧嚣的宁静又一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在长沙机场附近的某一家饭店里,我和几个同学讨论了我小说的第一代(其实是故事的第三代,但作为小说是第一代)框架。

再次回到北京,我面对着一个新奇的事物:军训。班主任老师在河畔的水泥路上为我们每个人拍了照片,我换上校服和父母分别。

然后我就领教到了北京八月的艳阳。

真该死。每天在大太阳底下晒十一个小时还多,太阳下山了还要在满操场大灯的照明下,听着教官努力用嗓子对抗着女生方阵教官的麦克风,拼命打着军体拳。不过偶尔停电的时候,主席台背后总是泛着温暖橙色的黑色地平线,我们就躺在操场上数着星星。班主任说这会是我们初中生活最美好的几天,当时在教室里外冷热交替的我死活不相信,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那几天晚上,我一直在读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并且给同桌的Q同学看里面的诸多惊奇之处。很愚蠢的是,我为了和她说话还经常从靠近女生宿舍的那个门出教学楼,然后再绕回去。不过后来我发现,有些人在初中这几年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可能就只是为了散步,甚至扔垃圾。

再说回军训,我们的训练量并不大,但每天还是会有人中暑晕倒,毕竟才刚上初中。漫长的七天之后,我们终于撑到了回家。现在我们明白班主任给我们拍照片是干嘛了:把晒成煤炭的我们和之前的我们做对比,并发给家长永久收藏。(愤怒)

开学后的第一个月,我们过的还算轻松。大部分人都在期盼着九月底的嘉年华。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要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月考。海淀外国语一般是按照考试成绩排第一到第十四考场,但那是唯一一次按照姓名拼音排序,我坐到了第十一考场;据说这是有的人坐得最靠前的一次。无论如何,考试成绩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在期望之中,无喜无忧。

嘉年华到了。那天早上我五点钟就醒了,然后跟着其他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同学一起跑出宿舍,拼命地吹小号的号嘴。晨起时,食堂大屏幕的音乐不再像冬令营时一样刺耳了,但那一天却被欢呼声淹没了。少数准备了学校所谓的“奇装异服”的同学盛装出游,在游行的队伍中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我们只能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卖着我们的冰粉和蛋糕。很多人为了吃小吃都没有吃早饭,所以我们的销量还算可以。到了下午,我和N同学一起绕着整个学校转圈,推销着没卖出去的蛋糕。放学后,家里人用车接上我就回了老家。在车驶过京广高铁上跨京港澳高速的那座桥时,我和堂姐手里的两瓶波子汽水同时溢了出来。

再回到学校,我脑子里想的还是七十周年阅兵的盛大场景,还有在假期某一天饭店等上菜时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谷歌翻译20遍的经典文章。那年CSP初赛的前一天,我下载了明日方舟,在去考场的路上玩了好长时间。不过在那个学期剩下的时间里,我并没有再玩太多,而主要是把时间投入到了玩我的世界上。自从半年前把iPad摔了,丢了最费心血的那个存档之后,我试着用另一台iPad上的地图再创辉煌,这个计划从我还在苏州期间就在策划了。

听有些机构说,初中的第一次考试就决定了初中三年的成绩,为此我着实捏了一把汗。幸好什么问题都没出,我稳稳地坐在第二考场,享受着小学提前学习带来的红利。不过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另一项重大活动所吸引——研学!!!!去厦门研学!!!!十天!!!!

2019年11月25日,我带着有史以来最激动的心情走出了家门。我们在北京站坐上了去厦门的绿皮火车。出发前,老师一再强调这是研学、研学,不是游学,不是让你去玩的。我当时就寻思,都到了厦门了,你还能奈我何?嘿!您猜怎么着,它还真把我奈何了,它发了七十页的研学手册,十五张要写的卷子和六张要背的卷子,回来之前给我写完,走你!到了北京站,我们就开始在自己的膝盖上拼命写卷子,上了火车也一样。本身我们以为这会是一趟很普通的火车旅行,有花生瓜子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抱着大哭的小孩子的中年夫妇,大声用老手机谈着生意的外地人,结果呢?啥都没有。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大能,老师直接封锁了我们所在的这四节车厢,所有人一律不得通过。我正好在一头的一节车厢,看到一个人指着玻璃门另一边的老师愤怒地说着什么,大有直接闯过去的劲头,结果不知道被老师说了什么居然给说服了。整整二十个小时,车厢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卧铺下层的小桌子上或者另一侧的折叠桌上奋笔疾书。

第二天早上七点,刚起床的我看见我们正在靠近大海。等我清醒过来,换乘的汽车正跨过鹭江上的海堤,进入厦门本岛。游览完第一个景点之后,我回来的最早,听见导游正在和班主任聊天,抱怨厦门作为经济特区经济却没有腾飞的迹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反正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厦门发展得挺漂亮的啊。班主任只是笑了笑,说会发展起来的。

最开始的几天,我们在厦门本岛度过。白天我们辗转于各个博物馆和艺术馆,晚上看着海边的浪花和灯带在眼前流过,回到我们拥挤的酒店。这家酒店非常奇怪,配置相当不错,房间却极其狭小,宽度只比一张床长三十厘米。每一层分四个区域,总体呈“日”字形,有多达一百二十个房间。中间的两个“口”字空缺是两个大厅,只有一大堆桌子用来吃早饭。每一天我都咬着馒头仰着头,看着十五层楼高的穹顶出神。

一个海风微拂的上午,我们从码头坐船前往鼓浪屿。航程并不长,座位也非常稀缺,于是渡轮上每一段栏杆都趴满了相互倾诉心事的人。我也听着一位同学讲着一段让她之前在班里莫名哭出来的往事,心里像浪一样翻腾。好在风一直吹着,把我们送过了海。

岛上的游览并不像我想的那样顺利。这是十天路程中仅有的自由活动时间,所以大家都急着品尝中意的本地小吃,给家里人买些特产做礼物,等到了组内约定的时间,组员却一个也没来。我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满岛找人上,连一顿正经的饭也没吃上。等到找齐了人,集合的时间也到了。日光岩我们没有上去,但我们去了日光岩下的一块沙滩,一边制造创意艺术(沙雕(字面意思)),一边看着挤满了日光岩顶,像在平底锅里被煎烤着的游人。乐在其中矣!

行程的后几天,我们去了龙岩,主要体验了很多红军相关的活动和山水风景。令我印象很深的是老师把我们饭的照片发给家长之后,很多人觉得我们吃的太好了,强烈要求我们换回忆苦思甜饭。我觉得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吧。那几天住在一个深山之中的研学基地,就在一层,原生态到各种昆虫一到晚上都来共襄盛举。有一天晚上我一个小时就醒一次,生生喝完了五瓶水,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灯上落着一只巨大无比的飞蛾。我想了想觉得它对我也没啥危害,就不处理了,上完厕所就回去睡觉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发现它静静地躺在马桶的水里。果然智商低是致命的,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把它冲进了下水道。

回到北京的第一个星期我们就进行了十二月月考,虽然只有语数英三科,但放飞的两个星期给了很多同学一个下马威。我亲眼见到很多同学很不是滋味地在教学楼周围走来走去,很不幸我也是其中一员。虽然我的总体成绩还行,但是退步确实不小。那段时间是我从五年级全天上课的寒假之后最累最低迷的一段时间。虽然现在想起来感觉也不是那么累,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实在是打击很大。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来调整状态,最后在期末取得了理想的成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压力来的这么实在,以至于一考完期末我们班同学几乎是立刻病倒了三分之一。所幸我的身体没有出什么问题。

元旦联欢晚会上,老师让我们写好了新年愿望,做成折纸的造型贴在班级的墙上。第二天回到家,我感觉这半年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竟然让这么一个小学的吊儿郎当的毕业生变成了一个稍微温和一些(这是班主任的评价)的初一学生。再往后一天,2020年1月1日早上,新闻的镜头穿过祖国大地,从已然冰封的北国到绿意盎然的南方,每个人也向前日的我们一样抒发着对新的一年的期待。在其中一个航拍镜头上我看到了上个月在厦门往返岛内岛外是几乎每天都要看见的一座白色天桥,下一个镜头记者就站在了天桥上,介绍着厦门的海滨美景和旅游部门吸引游客的新举措。

不过我也许错过了一条新闻,也许所有人都错过了一条新闻。

一周多以前,也就是12月22日,一个周日的中午,我正用B站看着UP主对COD16现代战争重制版多人模式的评价。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返校让我焦躁得要命,UP主还在不停对手里那把青色的枪品头论足。这时电视里的午间新闻简要地提到,在武汉又发现了六名不明原因肺炎感染病例。

不过就是新的流感,H什么N什么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非洲或者中东来的那几种病毒。小心点就好了,说起来今年的流感疫苗我好像没打。之前那天无线电测向的时候冷得够呛,屋子上的冰凌一根根地往下掉,我从冬青树丛里颤巍巍地拿出了最后一台电台,老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吸着鼻涕也笑了笑,还好最后没有生病。

这大概就是我对那个学期最后的记忆了——但是人啊怎么能预知未来呢,怎么能看到世界是怎样断成两截的呢。我怎么会知道那一天永远地改变了历史呢。

However, the stage is set.

202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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