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头,固执难搞,性格怪异,脾气也不好
那个顽固的老头,在年轻的时候,是事业单位的职工。在家里,他也是唯一的顶梁柱。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独自靠着微薄的工资,撑起六口之家。
那时,他在离家五十多百里的单位上班,每个月回家休假一回,也就那么两天就匆匆赶去上班,回家休假也只是为了给家里带去所需要的物资,给家里孩子们带回去用粮票换回来的一点点肉,改善一下伙食,为孩子们补充一下营养。他每次驱车上班时,家中的猎狗更是忠心地追随他到单位,确定主人安全无误后再自己跑回家,替男主人守护家中的安全。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那个顽固的老头日渐老去,他的孩子们也渐渐地长大了,要离家了。他对孩子们在外独自打拼,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嘴上还是如刀子一般数落着孩子们不够努力,没有出息。
几年后,老头的大女儿要成家立业了。他又开始万般挑剔他的未来女婿,责骂大女儿没出息,找了一个乡下的穷小子,以后肯定会过不上好日子。可是在女儿出嫁那天,他还是把储蓄都拿了出来,给女儿置办嫁妆,让女儿能够风风光光地出嫁。
后来,老头退休了。为工作家庭奔波几十年的人,按理说好不容易终于熬到退休,就应该拿着丰厚的退休金安享天年,好好地把年轻时候因为工作养家而顾不上去做的事情尽量地补回来。可是,他偏不!退休后的他,就开始建牛棚,把买来的几头牛养在里面,天天拉出去“溜牛”。农忙季节,亲自拉着耕牛辛苦地耙田,买来谷种培植插秧。要知道,这是家里年轻人们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他偏不听,固执地下田耕种,还把组织他的儿女们臭骂了一顿,把他们都赶去一起耕种。其实,他这样做,也只是仅仅为了给家里剩下一笔买粮食的钱。
农忙时节过去了,迎来寒冷的冬天。他不需要“溜牛”也不需要耕地播种了,终于可以歇息了。可是他又固执着去为儿子们的未来做打算,他把积蓄都拿出来,给两个儿子各自盖了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全程自己监工。他在盖房子的时候,因为儿女们心痛他身体,跟他说不用为他们操心,又招来他的一顿责骂“你想让我一把年纪了都没有一个好的房子住吗?” 其实,他是害怕他的儿子们会因为家穷而被人看不起。
退休后不停的奔波劳累,加上平时对小病的不拘小节,老头身子骨终于撑不住这样的操劳了,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和支气管炎,连呼吸都带着重重的喘气声。因为高血压跟支气管炎是需要静养细养的病,所以即使是每天吃药也达不到立即见效的作用。所以他就固执地认为是医生不行,遇到了“黄绿医生”(庸医),于是他就开始拒绝吃药,以至于导致病情越来越重。病情反反复复,苟延残喘了几年。他终于被病魔欺压得卧床不起,终于在新年到来的前两天,病魔带走了他。
在老头退休后的十几年间,他身上常穿着的依然是在工作时候买的那件棉衣,袜子也是那时的袜子,破了补,补完后接着穿。拿着退休金的他过着的依然是七八十年代的日子。不是他的儿女们不给他买衣服袜子,是每次给他买了新衣物,递给他时,他总是一个相同的举动——把东西放到一边,嘴里嚷嚷着又浪费钱,又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说自己不是没有衣服穿,让他们把东西带回去。儿女们不愿意带回去,他就把东西藏到柜子里面,锁起来舍不得穿。后来的一年冬天,出现了百年一遇的寒冬,他从孩子们淘汰的衣物里拿出一件旧棉袄御寒,把柜子里的新衣服拿出来递给孩子们,让他们温暖的过一个冬天。
老头就这样固执地把自己认为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儿女们,舍不得为自己添置一件新衣服,哪怕是一双袜子,也要把钱存起来留给孩子们花;即使是孩子们给他买的衣物,也珍贵地藏起来,舍不得穿,给孩子们留着。他本可以拿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过一个安稳的晚年,何苦要为了孩子们省吃俭用一辈子呢?
是的,这个顽固的老头就是我最最亲爱的外公。我是家里面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大外甥女。在小时候,因为家住在县城,距离外公家有一百多公里,有一次他让要出去务工的舅妈把他种的玉米带给我,可是由于舅妈急着赶车,把这事忘了,他就自己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摩托车把新鲜的玉米带来给我,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摸摸我的头,说:“傻孩子,等玉米等急了吧?”
他的葬礼,因为他们家那边的习俗,我没能去参加,没能最后瞻仰一下他的遗容。不过我想,这样也是好的,起码现在的我还是觉得他还没离开我们,还坐在他家门口的椅子上时不时还走过来吐槽年轻人一句,或躺在房间的床上午睡。
时至今天,他已经去世56天了。可是他依然并且永远地活在我的心里,我爱那个固执难搞但宠我多年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