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后,母亲店里,母亲突然激动万分地大喊:“快,快,你快看!”抬头一瞬间,真的是血冲脑门,那个骑着电瓶车一驶而过的身影实在像极了父亲。那刹那间的冲动和恍惚,我居然真切地以为:父亲打晃回来了!
心情很低落,每一次想起父亲,总能牵起我全身心的沮丧:沮丧于当晚父亲咳血,一向执拗的我居然放任了父亲的任性,没有坚持让他当晚住院,甚至是怀揣着三万块住院费用在晚上九点让父亲“赶”回了家;沮丧于当天凌晨三点赶到医院,经历了气管破裂大出血的父亲已经没有办法再和我说一句话,抢救室里瑟瑟发抖的母亲和无助的弟弟,门口阶梯上一滩殷红殷红的大片的血渍,让我的姗姗来迟成了无法自谅的不孝;沮丧于在熟悉父亲病情的医生朋友告诉我父亲已经脑死亡的时候,我没有坚持让父亲以活死人的状态在ICU维持呼吸机里才有的一点点数据……这种沮丧,让人无力,让人绝望,让人顿失所有的精气神;这种沮丧让自责、懊悔、遗憾瞬间泯灭生活的阳光……很多次我问自己:父亲是不是会怪我?父亲是不是下辈子都不愿见我?…母亲已老且从不管事,弟弟尚小且未成家,已经成家立业的我却在父亲突临噩难的时候,如此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地等待。
从抢救到送走父亲,十天的时间,尽管抑不住痛哭几场,但是整个过程我冷静、平静得出奇,我甚至能把所有的事情,仅靠一己之力安排稳当……我问自己:父亲会责怪我太无心吗?所有的安排都能符合父亲的心意吗?……父亲走后,母亲理出了父亲的衣服,用大床单整整包了四床单,母亲说不用购置新衣服,但我还是想最后为我这个一生注重仪表的父亲整理容颜。我特意托了意本哥帮我购置衣物,一是亲厚二则意本哥是特别讲究品质的人。可是我居然没有想到经历了抢救水肿过程的父亲的脚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码数,意本哥精挑细选的皮鞋套不进父亲的脚,而急等着入殓的父亲最后只能就近买了一双布鞋套上……太多愧疚,让我想起父亲就觉得沉甸甸,哪怕已经六年了,依然萦绕不散。
母亲去问了先生,回来告诉我:父亲已经很满意他的后事安排了,只是想见见女儿女婿,他还有没完成的心愿。我居然怂了,我不敢去,哪怕只是神神叨叨的先生,我也不敢面对。我怕神神叨叨间念及的父亲某一个相似之处 ,都能让我的想念,悲伤,自责……如洪水溃堤。
父亲最是聪明,也最是心软,希望父亲能看到我冷静背后的诸多身不由己,希望父亲能原谅我面对山崩地塌时的各种无绪混乱,希望父亲下辈子依然愿意当我的父亲!
父亲节,谨致天堂的父亲,愿您安好没有病痛。我们所有的念念及里都是您,不曾淡去,未曾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