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水、蒲牢、鲸鱼

《水经》云:彭蠡之口有石钟山焉。郦道元在注解时,认为“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如洪钟”。因而得名石钟山。

对于这种说法,人们常表示怀疑。苏轼在《石钟山记》中说,就算把钟磬放入水中,大风大浪也不能使其发出声音,何况是石头呢?

带着这种疑问,苏轼后来在一个月明之夜,和儿子苏迈亲自乘小船去实地勘察,亲眼目睹耳闻了石钟山的奇观之后,方才发出感叹:“古之人不余欺也”!同时也叹郦道元描述的过于简单,因此才引起误解。

从郦道元的注释和苏轼后来在《石钟山记》一文的记述中,可以看出,“钟”与“水”之间的关系,并不似人们平常想的那样简单:把钟置于水中,钟就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事实上,反而正是有了水的存在,钟才有可能发出在空气中被撞击时不可能发出的丰富多变的如交响乐般的美妙声音。

但此事的前提是,有几个必要的条件是必得满足的:一口中空壁厚的好钟、下边有深不可测的潭水、有大风或者小风时常穿过、最后需要夜深人静人声稀少,只有在这几个条件同时满足时,钟声便可耳闻,奇观便可现前了。

说起钟,难免不想到位于西安碑林的“天下第一钟”景云钟。想起去年十月二度去西安碑林参观游览时,特意仔细看了这个穿越1300年历史的国宝。当时,除了历史的厚重沧桑扑面而来,也没有太懂这口钟的文化内涵。但对其印象是十分深刻的。钟的正面有唐睿宗李旦亲自撰文并书写的铭文,钟体上刻有许多祥云鸟兽,还有一个似龙非龙的怪兽趴在钟顶作为钟钮。

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个怪兽叫蒲牢。传说蒲牢为龙的九子之一,排行第四,平生好音好吼。蒲牢居住在大海边,虽为龙子,却最害怕水里的庞然大物鲸,鲸只要稍一发起攻击,蒲牢就会被吓得大吼大叫。

人们根据其“性好鸣”的特点,“凡钟欲令声大音”,即把蒲牢铸为钟纽,而把敲钟的木杵作成鲸的形状。敲钟时,让鲸一下又一下撞击蒲牢,使之“响入云霄”且“专声独远”。

听起来真是妙极又十分有趣。这个关于景云钟的传说,恰好再次印证了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对石钟山的注释。钟在水边,水中有风,风动钟鸣。蒲牢住在海边,海里有鲸鱼,鲸鱼一发起袭击,蒲牢就会闻风而大吼大叫。

石、钟、水、鸣,不觉让人想起几句唐诗: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惟馀钟磬音。

果不其然: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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