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生起,大老王便是地中海。影影绰绰飘逸的几根,从不妨碍他剃头修面。
90年代,发廊虽已普及,但上门的剃头匠,是约定俗成,每月几号都会来的。我从看不到大老王付钱,约莫是包年的会员,当然剃头匠肯定也喜欢这样的顾客,瞧瞧也没几根,掖上围布,三下五除二……
剃头倒简单,修面的手艺,是需要些年头的。
可别小瞧了师傅包浆的篮子,五花八门的工具,缺一不可。
毛巾敷了脸,猪鬃毛的刷子囫囵两下肥皂,在毛糙的胡须上来回摩擦。一把剃刀,从额角开始,双眉间、面颊、颈脖直至嘴唇下颚,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犹如蜻蜓点水、上下翻飞,正反手交替间隙,撇两下荡刀布,于是刀锋所及,毛发随声褪去,汉子又重现光润。
修面怎能不采耳。细长的耳勺往里伸,凭着多年的手感“寻宝”,垢的多少是手艺好坏的象征,师傅表面吐槽,实则邀功。一阵酥麻上头,你瞧大老王轻呲咬牙,不难想象,好一个“爽”字。鹅毛棒打扫,来回蠕动,手到垢除,再配一句“得劲”。
泡沫块收尾,后脖颈左右两下,扫去多余发渣,而后围布一扯,拍两下背,随手一甩,一气呵成……
时过境迁,剃头匠手艺青黄不接,乡村已难再见这类人的身影,但走村串户的吆喝声,依然深深地镌刻在儿时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