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方言多形容他们是“孬子”,指那些智力不正常,疯疯傻傻的人,多被遗弃。可是他们真的孬吗?小时候家住农村,见过很多,近些年可能因为政策扶持,他们得到了好的安置。
其中有两个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甚至总能时不时地想起他们。可能他们经常在童年的梦里,他们那种令人好奇又惧怕的感觉总是深深刻在记忆里。
第一个是一个比较年长的,应该有六七十岁,镇里的人都叫他“红湾孬子”,可能他来自那里,大家给了他一个标签。妈妈曾说,他以前跟外公一起打铁的,是个手艺非常好的铁匠,可是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有人说是因为兄弟对他的“夺妻之恨”,才让他疯掉的,我想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绝望,才让这么好的人开始流浪。他是唯一个能够接受到我家门口的“孬子”,因为他干净,尽管总是在外面,衣服却洗得干干净净的,用大包小包装好好的,挑着到处走。哪家小孩怕他,他是绝不会走进的,他能走进的是那些能接受他的,认可他的人家。他每次到人家门口,先用手笔划着给你磨刀子,磨剪子,他的磨刀工再也找不到人媲美了,我家的刀子用了好多年,都是他磨的,又亮又快。活干完了,妈妈知道他爱抽烟,每次给他两根烟,再舀一碗米或者给两块钱,再多了他怎么都不会要,我们都试了好多次,多给点钱,给一包烟,都还放在你的门口。每次干完活,他还帮你收拾板凳,洗好脸盆,然后抽一支烟,自己叨叨一会儿,从来没听懂过他说什么,总觉得他好像是在跟你聊天。对我来说,他是长辈,是朋友,是值得纪念和尊敬的人,可惜再也没有见过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属。
另一个,虽然更早的时间没有见过了,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他是很年轻的,以前他常到各个学校里去,我就是经常在学校见到他。听人家说,他以前读书很好,但是后来读疯了。他经常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在黑板上写字,写得很漂亮。但是小时候的我们都很怕他,因为他身上确实有很难闻的味道,而且好像有小儿麻痹症,导致相貌看上去有点吓人。他是靠着在学校捡破烂维持生活的,他到过我的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回家的路上都见过他,确实那时候很怕他,因为小时候不听话,妈妈还会指着他吓我。到高中的时候突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有一次他在路上,他拿了一个相机让一个姑娘给他拍照,姑娘开心地给他拍了,还夸他帅,那是我见过的他最开心的样子。原来,他可以这样被对待。有一次他跟我们一起上了公交,却受到歧视,被一把推下了车,我很想鼓起永勇气扶起他,却害怕别人也歧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原来我也不善良。他很生气,自己站起来了,尽管他知道别人都不待见他,却坚持上了车。他让我永远记住了愧疚的感觉,却希望用一生去补偿。
我想这也是华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