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父亲死了,请你告诉我如何悲伤。谁的爱人走了,请你告诉我如何遗忘。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我们生来就是孤单。 ——李志《梵高先生》
这个世界上有一条最寂寞的鲸鱼,名叫Alice,在1989年被发现,从1992年开始被追踪录音。在其他鲸鱼眼里,Alice就像是个哑巴。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原因是这只孤独鲸的频率有52HZ,而正常鲸的频率只有15~25HZ,她的频率一直是与众不同的。
人们想象它是一只孑然一身的鲸鱼,在大海中独自游动,唱着无人懂得的歌。人们想象它毕生都在呼唤着自己的另一半,却始终没有回应。人们想象它是一支独一无二的号角,面对大洋深处,发出过去不曾有过、将来也不会再有的呐喊。
但是没有人见过它。最早研究它的海洋学家威廉·阿·沃特金斯死后,再没有人系统完整地追踪过它的声音。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物种或者种间杂交,不知道它是否有同伴,不知道别的鲸能否听懂它,不知道它有没有繁殖过,不知道它是不是孤独。鲸会觉得孤独吗?
它对陆地上的一切毫不在意。它的故事进入了人类的世界,但它首先是一只鲸,还在游动,还在歌唱。它叫Alice,尽管它孤零零的,但是健康得很。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都叫Alice、
12岁的Alice,圣诞节前夕,满心欢喜的跨越整栋教学楼,去给好朋友送精心准备的贺卡,得到的是一句“谢谢啊,不过我不回送可以吗,好麻烦。”
16岁的Alice,喜欢的女孩在晚上说饿了,于是跨越半个城市,买来快凉掉的牛肉粉,换来的一句:“晚上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会发胖的。”
18岁的Alice,生日,邀请好朋友们聚会,大家嗨到尽兴,散场时,家里一团糟,一个人默默收拾。
19岁的Alice,喜欢的男孩说他想要红色的围巾,于是熬夜翘课终于织出美丽的围巾,男孩一转身却牵起校花的手。
20岁的Alice,朋友生病,细心照顾买饭送药,后来自己生病,朋友纷纷离得远远的害怕被传染。
22岁的Alice,毕业,拿出精心设计很久的毕业纪念册送给好友,她们转身忙着去和其他人合影自拍。
24岁的Alice,一个人在黑暗狭小的出租屋里,吃着简陋的饭菜,为了省钱寄给年老多病的父母。
26岁的Alice,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却迟迟不敢对喜欢的女生说“我爱你”。
30岁的Alice,可以买名牌包包,首饰,化妆品,衣服。在打开微信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个一起喝咖啡的人。
35岁,40岁,45岁·······的Alice们,会觉得孤独吗?
在辽阔大海里,叫做Alice的鲸鱼,唱响的二十年无应答的呐喊只是在冰冷的北大西洋里回荡着,却坚持一直唱下去。
“也许,等待另一只鲸的出现,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2010年,另一个研究团队在多年后头一次捕捉到了符合Alice模式的鲸歌。
而且,是在两个地方同时。
一次检测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这意味着希望。也许52Hz的Alice终于找到了同样歌声的另一个自己。也许它其实一直是特殊鲸群的成员,只是喜欢时不时单独行动。甚至也许,在二十年的漫游之后,它把自己的歌声教给了其他的鲸。也许它将不再孤独。也许它从来就不曾孤独。
也许它只是在等那句:“你好,Alice,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