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陈余列传（二）

武臣

他们进军到达邯郸。张耳和陈余听说周章的部队攻入函谷关，进到戏水后被章邯击退。又听说众将替陈胜王攻城掠地，多数被谗言诋毁后诛杀，加上一直怨恨陈胜当初没有采纳他们的计策，并且只任命为小小的校尉。

他们一起劝说武臣：“陈王起于蕲县，占领陈地后自立为王，却没有册立六国诸侯的后人。将军现在只率领三千人攻占赵国数十座城池，独自占领黄河以北的土地，不称王无法填补政治真空。何况陈王听信谗言，如果返回去报告，难以逃脱祸患。还不如您作为他的兄弟自立为王；如果不这样做，也要拥立赵王的后人为王。将军不要错失良机，时间紧迫，不容喘息。”

武臣听从后自立为赵王，任命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

武臣派人报告陈胜，陈胜听完后大怒，想要杀掉族武臣等人的家人，然后派兵进攻赵地。

陈胜的相国房君劝阻说：“秦国还没有灭亡，我们却诛杀武臣等人的家人，这是凭空又增加了一个像秦国样的敌手。不如借机派人前往祝贺，命令他们迅速率军向西进攻秦国。”

陈胜认为房君说的很有道理，把武臣等人的家人接到宫中软禁起来，封张耳的儿子张敖为成都君。

陈胜派使者祝贺武臣为赵王，同时下命令迅速派兵向西攻入函谷关。张耳和陈余劝说武臣：“大王自立为赵王，这不是楚王的意愿，来祝贺是为了施展诡计。楚国如果灭掉秦国，肯定会转兵攻赵。希望大王不要西进，而是派兵向北攻掠燕地和代地，向南攻占河内，以便扩充地盘，壮大实力。赵国向南占据黄河，向北占有燕地和代地作为腹地，陈王的楚国虽然能够战胜秦国，却肯定不敢轻易动赵国。”

赵王认为他们说得很有道理，拒绝派兵西进，而是派韩广攻掠燕地，李良攻掠常山，张黡攻略上党。

韩广攻占燕地后，照方抓药自立为燕王。武臣和张耳、陈余向北进攻燕国边界。武臣有次外出，被燕军抓获。燕军把武臣囚禁起来，作为交换条件，胁迫其瓜分赵国的一半土地。他们派出的使者前往，都被燕军立即杀掉并继续索取土地，张耳和陈余很担心，一时束手无策。有名干杂役的军兵对他的同宿舍中人说道：“我能替张耳和陈余去劝说燕将，然后和赵王同车返回。”他宿舍中的人都大笑道：“他们派出的使者已经有十多拨了，全都一到就被处死，你能有什么办法说动燕将呢？”

这人前往燕军军营中，燕国将军接见他。他问燕国将军说：“你知道臣我的来意吗？”燕将回答：“当然是来解救赵王了。”这人再问燕将：“将军认为张耳和陈余是什么样的人呢？”燕将回答说：“他们都是当世贤人。”

这人继续问：“您知道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燕将回答说：“他们只想救回赵王罢了。”赵国的这名杂役笑着说道：“将军还真不了解这两人的打算。武臣和张耳、陈余指挥军队攻占赵地数十座城池，他们都想面南背北称王，怎么会把担任卿相作为最终目标呢？臣下和君主怎么能同日而语呢，只因为看到形势没有明朗，所以才不敢贸然分地称王，这才把年龄大的武臣拥立为王，以稳定赵地的人心。现在赵地已经归附，这两人早已经打算分赵地为王了，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现在将军囚禁了赵王，这两人名义是援救赵王，实际上想要让燕军杀掉他，然后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分赵地后自立。现在一个赵王就够燕国对付了，何况那时有两名贤王左右相帮。如果追究燕军杀害赵王的罪责，灭掉燕国会易如翻掌。”

燕将认为这名军卒说得很有道理，就释放了赵王武臣，让他和这名军卒同车返回。

李良平定常山后派人返回报告，武臣派李良进攻太原。李良所部进攻到达石邑，秦军占据了井陉要塞，军兵不能前进。秦将诈称秦二世派人送给李良书信，并不封口。信中说：“李良曾经侍奉过我，受到了宠幸。如果真能反叛赵国，归附秦国，我马上赦免李良的罪过，并加封李良高官。”李良得到书信后，心中半信半疑。

李良返回邯郸，请求增加兵力。在路上时，他恰巧遇到武臣的姐姐喝醉了酒，由一百多名骑兵跟随狂奔。李良看到这么大的气势后，以为是赵王武臣，就跪伏在道旁拜谒，同时通报姓名。武臣的姐姐大醉，不知道李良是将军，随手派出一名骑兵回答李良。李良一向高贵，起身后感觉很没面子。他的随从军官中有一人说：“天下都背叛了秦国，有能力的先立为王。何况原来赵王的位置居于将军之下，现在他的姐姐竟然见到将军后不下车，我们请示追上杀掉。”

李良得到秦二世的书信后，本来就想叛变赵国，只是一时半会没下定决心。他听到这话后当即大怒，派人在路上追杀掉武臣的姐姐，然后率军袭击邯郸。邯郸守军并不了解情况，仓促间武臣和邵骚都被杀掉。

赵国人中很多是张耳和陈余的耳目，所以两人得以逃脱出城。他们收集手下军兵，聚集起数万人。有名宾客劝张耳：“两位先生只是客居此地，要想让赵地人归附，确实很难。只有扶持六国诸侯赵王的后人继位，占据道义至高点，才能成功。”

两人派人找到赵歇，拥立为赵王，驻扎在信都。李良派兵进攻陈余，被陈余击败，李良逃走归附了秦将章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