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别人问我从哪里来,我得说距离香港一小时飞行,他们才“哦”有点概念,中国的绝大部分城市对于他们来说既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不同。对于北京上海土生土长的人来说,默认城市之间当然很不同,国内其他城市都是“不怎么重要”的地方,难以想象会去那些地方生活。在美国的中国人,想着怎么能拿到绿卡/国籍。在大城市的外地人,想着怎么在这里买房/落户。渴望编制的年轻人,想着怎么样能考公上岸获得一份编制的工作。。。。。。这样一看,大部分人的执念,在另一个地方、另一类人身上,很可能是一点也不重要、甚或从来不存在的想法。
另一方面,不管是什么地方,开便利店都是方寸之地的经营,在菜市做买卖都是把菜码整齐日卖日结,自己做饭都是天天去菜市挑选荤素,酒店前台负责办理入住,早餐店老板娘日复一日里里外外地忙活儿,美团小哥们深夜扎堆在兰州拉面吃牛肉面。。。。。。,他们的生活内容并不因在不同地方而有什么不同。因此,那些“生活在别处”、“另一种活法”的诗意文字背后,很可能只是另一种“平庸”的生活。
那么,旅行的意义是什么呢?
在更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理由让旅行的念头止步,工作走不开、请假很困难、花费也有点犹豫等等,终究这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而当我排除万难终于成行,在各个令人向往的地方,我发现人们的脸上并没有排除万难的表情,也不是“可做可不做”,看起来出现在这里对很多人就是件自然的事,重要且合理。这对我有点“小小”的冲击,也就是说,我每天所围着各种团团转的东西,其实都不是事儿。当你被日常环境所主导,仿佛世界上只有这一种活法的时候,在旅行中会看到,原来天底下有这么多种活法,并且每一种似乎都行得通,甚至还行得挺好。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对生活形态的思考,是旅行的意义之一,理性的。
一路上捕获点滴的见闻和由此而生的情绪。世界千般不同但又有着某种轨迹可循,于是每多去一个地方,有生命又前行了一点的“延伸感”;从街头巷尾人们习以为常的表情里看到自己,一种来自平庸生活的“安定感”;把自己放到一个大的空间中,重新打量我所在意的,并没有那么重要的“释放感”。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和自己深度相处,是旅行的意义之二,感性的。
就在我即将得出结论,少些执念,让生活露出它轻盈质地的时候,我想起旅途中时不时发出的感慨,“这地方真不错,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挺好啊”。这个“轻盈”的念头带来另一个问题,那么生活需要一个锚点吗?既然有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是不是也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轻重的平衡点在哪里呢?被自己问住,也许不会有答案的。执念可以放下,疑惑仍会浮出,穷其一生都是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