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男人穿那种旧式文人的长布衫或大袍子。我听了点头如捣蒜,心想如果自家男人天天如此打扮,我随时都愿意为他生猴子!
——这多少有点“文艺恶趣味”吧。
对话缘起于看到林弈华评价《红楼梦》。他说林黛玉没有性魅力。史湘云的麒麟,宝钗的金锁,迎春的累金凤,都是“性器官”的隐喻,而黛玉没有,她只是一株草。
她就像时下的文艺女青年,最大的焦虑并不是出嫁,而是大家都欣赏我,但为什么就是不觉得我性感?“她常年怀抱一种为什么我没有被提名最佳女主角的心情。”
看到这段话我颇有些为文艺青年抱不平。于是问了身边众人,发现他们还真觉得「文艺」和「性感」风马牛不相及。
「性感」是个好词儿。它或许是人类最原始、最直白的褒奖。但如果文艺和性感真的不沾边,那饭饭那点“文艺恶趣味”又如何解释呢?
想来想去,还是那句“各花入各眼”。有些美的存在与否,在于你有没有一双发现它的眼睛。
记忆中有一个形象很符合「文艺式性感」,《人间四月天》里伊能静演的陆小曼。有一幕,她穿那种丝质的居家睡衣。不施脂粉,头发也是刚睡醒的微乱。藕一样的手臂从粉袖里露出来,一边画着国画,一边给自己剥太妃糖吃。旁边的黑胶唱片放的是昆曲《牡丹亭》,她含着糖的嗓子跟着唱,哑哑的却很好听:
【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整个人柔软得像时刻要翻个云手,才肯将那一笔牡丹花瓣落于纸上。那一刻的她,带着昆曲的颓艳缱绻、饱含画笔的灵动鲜活,是那些描得鲜红的唇、开叉到大腿的旗袍无法比拟的。启蒙了小小的我对于“性感”的最初概念。
再说男人。
好像现在很多男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文艺,那我就含羞带臊地写写我家那位。作为理工科的男生,他曾鄙夷地看着我说过一句,“你们这些骚客!”却不知道他自带「文艺性感」体质。曾与他一起挤在不到20坪的出租屋,目睹过他在小小的餐桌上铺开宣纸写书法:
落笔一刹那,平日嬉皮笑脸的他顷刻屏息凝神眼眉低垂,微微刺眼的灯光竟衬得他的侧脸皎洁如月,这个模样,颇有古人陋室悠然豁达之风。
我痴痴地在一旁举着鸡腿看他写字,一边觉得自己俗到了尘埃,一边满脑子不要脸地回荡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那一刻我觉得,性感可如书法,自带金石之气度。
我还曾翻到过一张母上大人在1995年年做户外采访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简单的马尾、汗衫、阔腿裤,一手控制机器、专注又严谨,一手插兜、自信又随性,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攻」。谁也想不到这是个从小就把红楼梦倒背如流,把花间集看了又看的女人。此刻那些曼妙风雅被她一个马尾梳到脑后。却又藏匿于每一个毛孔。
当性感到超越了性别,文艺到脱离了气息,这也许才是「文艺式性感」的最高级。因为这种性感,不是卖弄,而是一种自己与世界的相处态度。那是对一曲一字的珍惜,是与一石一星的共鸣,是对生活每一个美好细节的感怀与认真,它能让日子如诗如酒,春风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