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柳枝又发芽了,麦苗也一派生机盎然,清明节又快到了。
远在外面的孩子啊,你记不记得离去的娘?回不回来给她上上坟,给她烧张纸儿?
栓伯坐在村口的大柳树下,望着出村的水泥路,嘴里喃喃自语。
他的老伴儿走了三年多了,儿子一家三口在外面大城市大公司里上班。因为工作忙,从来没有回来给他娘上过清明坟,没有磕过一个头,烧过一张纸钱。
刚才,在城里政府机关上班的大个子李浩,回来给他爹上了坟,刚开车走。
刚才,李浩回城出村,看到他坐在树下,就停车,拿了盒烟,下车直接走过来。
叔,坐这儿晒暖儿里?李浩跟他微笑着打招呼,伸手把烟递了过来。
栓伯看李浩过来,站起来,笑着说:趁星期天有空回来了?
嗯,回来上上坟,这不今天周末有空儿。我要是十天半月不回来,俺娘就生气。
老了,就是想多陪陪她说说话儿,今天刚好同事的孩儿结婚,要不是这事儿,我搁家吃饭。俺娘都准备好了,包萝卜大葱猪肉馅儿饺子,我最爱吃了!
这不,非得让我吃一碗再走。
栓伯接过来李浩递过来的烟,不客气的揭开,递给他一根儿,自己放嘴里一根儿。然后掏出打火机,要先给李浩点烟,这小子谦让,非让他先点。
年轻人啊,懂里话儿。
您娘包的饺子,城里饭店里做不出那味儿,吃着就是好吃。我包那饺子,强辉也爱吃,前年他回来,一吃,说是在大城市的饭店里,永远也吃不出这味儿。
他吸着烟,说着话儿,不由得想起了儿子强辉,叹口气说:
今年年下因为忙,没有回来。这清明儿了,也不知道回不回来给他娘上上坟,磕磕头,烧烧纸儿。
按说,他娘也不会缺钱花,就是想看看他。
李浩一听,知道他想儿子了。就问:
强辉哥过年都没回来?估计是忙得脱不开身吧。你也别往心里去,人在江湖飘,端人家的饭碗,身不由己啊!
他在外也不容易,叔,你要是想他了就给他打打电话,聊聊天。
现在都是视频电话,见面方便,说话都跟见面一样。
叔,你有没有智能手机?就是打电话能视频聊天的,不是原来的老年机。
栓伯笑笑说:有!你强辉哥去年给我买了一个新的发回来。我也用不上,电话费充了200块钱,到现在也没用完呢。
李浩跟他聊了几句,手机响了,就跟栓伯摆摆手再见,钻进小汽车走了。
一会儿,根叔的儿子媳妇,还有孩子,也掂着纸钱、纸元宝、纸金条,还有冥币,以及祭品去上清明坟。
他们走过来,栓伯先打招呼:二小子,给你爹娘上坟去?
二小子说:是啊。给俺爹娘,还有俺奶俺爷,还有其他一些祖先长辈们,都上上,坟头都压几张纸,心里安稳。
要不然,做梦梦里都会梦见他们怪我里。
去年,我弄蔬菜大棚,太忙了,差点儿忘了!那一黑,俺爹搁那梦地儿里,指着我鼻子说,兔崽子,忘本!忘本!
我还不知儿啥意思,第二天回来拿东西,看隔壁大炮给他爹娘上坟里,才想起来做梦里俺爹说的那话。
叫我赶紧去超市里,买了两包火腿肠,买了祭品,拿了一捆纸钱,元宝金条都有。还叫俺媳妇烙了葱花油馍,这是俺爹活着时候,最好吃里。要是不给他拿些好吃里,梦里又该骂我了。
做人不能忘本,忘了自己的根儿。谁也不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每个人都是娘冒着生命危险,从鬼门关里生了孩子,是爹娘一起含辛茹苦的养大孩子,如果不记着他们,就不是人。
俺爹俺娘活着时候,没有钱,穷,爷没吃啥好东西,没穿啥好衣裳,没享一天福,早早死了,太亏了!
这死了,不能让他们再受穷,多给他们送些钱,成辈子也花不完。
要是他俩活到现在,我天天给他们买肥鸡子大鱼吃,让他们好好享享福。
二小子这番话,叽留呱唧一股脑说了干净,让栓伯两眼含泪,二小子弄了几个蔬菜大棚,每天起早贪黑,种菜,卖菜,忙得像吹响器的,还记得给祖先上坟,强辉呢?
养了一个有材料的大学生儿子,还不如二小子这个小学毕业生啊!
越有本事,越是指望不上,一年多了,他还没有回来一次。
他娘周年,他连个电话都没有!十来一儿,鬼节都要上坟,他还是不吭声,不打电话说。
自己打电话过去,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些不耐烦,说自己正在开会。
开啥会?!开会能有给你娘上坟重要吗?
他这一声,高了,强辉竟然有些生气的说:
爹,那上坟就是走形式主义!有啥用?!
我就是回去给俺娘买些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她能吃能喝能穿能戴吗?
要是能,我马上回去!天天给她买,天天给她烧!
栓伯一听,气得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养了一个白眼狼!一个忘本的家伙!
最后,到了天黑,他越想越生气,又拿起手机给强辉打。
他刚说出让他必须回来上坟,不能忘本忘根忘了娘,话还美说完,强辉直接打断他:
爹,我没时间,到现在我还没回家没吃饭呢。等有空了,就回去,给你转些钱,想买啥就买啥。想俺娘了,就去坟头跟她说说话。告诉她我没时间。
说完。电话直接挂了,一会儿,转过来2000块,栓伯看着数字,气得骂起来:
钱钱钱!老子不稀罕钱!您娘也不稀罕钱!
二小子的话,比强辉的都入心暖心啊。
听儿媳妇说,上医科大学的大孙子,在学校已经签订了遗体捐献协议。他们都说他思想陈旧,上不上坟都没关系,只要想念离去的亲人,记着她就好了。
唉!一辈不管两辈人,随他们便吧。
下辈子,再生个儿子,就不供应他上大学!让他认识几个字,认识自己,进城去厕所,知道男女,不摸错地方就行!
下辈子,再生个儿子,就不让他上学!在家里跟着自己学种地,有吃有喝,下雨知道往屋里跑,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就行!
下辈子,再生个儿子,不许他去外面打工,找个外地媳妇,过年不回家,一年不见一次面。就让他在家守着自己,那怕吃糠咽菜,也比常年不见一次面强!
下辈子,一定养个没成色的孩儿!
爹娘养孩子,不图一点儿回报,只希望他们过得好。可他们呢?
啥时候想起过父母?
死了的,连个坟都不上,头都不磕,一张纸钱都不烧。中,这些都是走形式主义,那活着的呢?
孩子,你又看爹了几次?只有给钱吗?
钱能代替见见面说说话儿吗?钱能代表那深深的思念吗?能代表坐在一起吃顿饭的宽心吗?
有时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啊!
栓伯这些天,天天都坐在村口的大柳树下,他也没有给爹娘上坟。
看着一个又一个,掂着祭品,拿着纸钱上坟的人,他在等,等儿子能够出现。
他顶不住似剪刀的二月春风,感冒生病了。
一个人躺床上,浑身无力,发烧了。跟前连个嘘寒问暖,连个端碗水倒杯茶的人,都没有。养儿何用啊!
梦里,他也看见爹娘,看见老婆子了。
是不是,自己要去找他们了?村里有人说,梦见死人了,可能人的气数尽了。
醒来的时候,他竟然胡思乱想了。原本自己身体很好,这一生病,秉性弱了,做那些从来不做的梦。梦见的人,都是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这是咋回事?
他勉强下床,头昏眼花,要栽倒!
他赶紧扶住墙,站稳了。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有人喊:伯!伯!我回来了。
是强辉!是强辉!这小子回来了!
他一高兴,着急出门,一下子摔下去,强辉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伯,你咋病了?也不给我打电话?
他心里高兴,却张开嘴巴哭着说:儿啊,你还有爹里?你还知道回来里?你没有娘了啊!
强辉赶紧说:爹,对不起,我过年太忙没回来,说的就是清明回来上坟里。
放心,东西都买好了。
纸钱,元宝,金条,上万亿的钱,都有。还买了俺娘好吃的面包,水果,可齐了。
栓伯看看院子里地上放的两大兜儿东西,浑身有了力气,赶紧走出去看看。
真的!啥都有!孩儿没有忘记爹娘,没有忘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