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趁着还没有到单位上班的空隙,我阅读了戴蒙德教授的著作《第三种黑猩猩》,这是一本人类学的科普作品,既有扎实的专业性又有刺激人阅读的趣味性,总之是一部有趣的睿智之作。当然本书的译者王道还博士也是个有趣的人,在这本中译本中王博士用了许多成语和文言文句子,使得行文极富中国色彩,经常使我感觉在读中国人写的著作。这样的翻译方法当然会招致一些读者的不满,认为王博士的翻译不够忠实于作者的原文,有些过于意译了,甚至认为是自作聪明,不过我倒是觉得也无可厚非,翻译时采用本土化的表达方式可以使得读者阅读更顺畅、更能理解,只是不足之处在于这经常会让我误以为作者不仅是个人类学家还是个中国通!
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我时常被戴蒙德教授趣味叙述和有趣比喻所逗乐,被戴蒙德教授多次进入原始地区考察的勇气所鼓舞,也为书中展现的许多一手资料所振奋,但是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戴蒙德教授所坚信的人种、种族平等的信念,并通过人类学研究将其理性地展示出来。
戴蒙德教授在讨论“为什么是欧洲人打败美洲人占领了美洲,而不是美洲人打败并占领欧洲?”这一议题时指出,这并不是因为欧洲人种天生比美洲土著人种优秀,而主要是他们所处地理环境不同造成的。
首先,欧亚大陆上拥有几种可被驯化的大型哺乳类动物,包括猪、羊(山羊、绵羊)、牛、马等,而这有限的几种大型哺乳类在人类的发展程度上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为什么?第一,被驯化的大型哺乳类动物可以为人类提供畜力,比如牛、马、骆驼可以运输物资,而它们的运输量和运输速度是单纯人力所难以比拟的;第二,被驯化的大型哺乳类动物可以提供稳定的肉类和皮毛,比如我们可以吃牛、羊、猪的肉,使用羊毛和牛皮制品;第三,被驯化的大型哺乳类动物在军事上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是马,拥有骑兵的部队具有高度的机动性和行军速度,这是步兵所无法具备的。然而,要想驯化大型哺乳类动物是非常不容易的,地球上的大型哺乳类动物远不止上述的几种,但是大部分到现在也未被驯服。根据戴蒙德教授的归纳,一种能被驯化的大型哺乳类动物通常需要具备三种特点,第一是过群居生活,且种群中有层级,因为这样驯化后的动物会把原先对于首领的依赖转移到到主人身上;第二是愿意在圈养的状态下公开交配,否则无法有效进行大规模的养殖;第三是警惕性不能过高,否则人类根本难以接近,连抓捕都困难那就遑论驯化了。可惜的是,在美洲大陆上恰恰缺乏可被驯化的大型哺乳类动物,许多大型哺乳类动物在人类进入美洲之前或刚刚进入时就灭绝了,剩下的大型哺乳动物中既没有牛也没有马,虽然有现在被誉为神兽“草泥马”的羊驼,但是羊驼只能提供皮毛,而不能承担运输物资或供人骑乘的任务。这方面的缺憾使得美洲人在近万年的发展中落后于欧亚大陆的族群,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政治制度方面。
其次,在农作物方面欧亚大陆也领先于美洲。欧亚大陆上的主要本土农作物包括水稻、小麦、粟等,而美洲的主要本土农作物主要是玉米。在收割方便程度方面玉米明显处于劣势,水稻、小麦、粟可以用镰刀快速大量的收割,而玉米却要一个个掰下来,同时水稻、小麦、粟去壳也比从玉米棒子上剥下玉米粒方便。这就使得欧亚大陆在粮食积累的效率上高出一头了。再者,由于欧亚大陆主要是东西向,东西方向宽,南北方向窄,也就是跨越的经度广而纬度窄,美洲大陆则恰恰相反,是南北向的,跨越的经度窄而纬度宽。这里存在什么问题?我们都知道植物的生存主要受纬度的影响,热带、温带和寒带的植物是不同的,因此美洲大陆内部的植物物种交流难度较大,而相对的欧亚大陆内部的植物物种交流则较为容易。这大陆走向的不同也深刻地影响了不同族群的发展。
在这个部分戴蒙德教授运用地理生物学进行了分析,认为是由于欧亚大陆和美洲大陆的不同地理环境是造成欧亚大陆族群与美洲族群发展程度差异的最主要原因,也就是说他认为近代的“欧洲人”战胜近代的“美洲人”是一种偶然,如果“欧洲人”当初生活在美洲大陆,而“美洲人”当初生活在欧亚大陆,那么结果就会是生活在欧亚大陆的“美洲人”战胜生活在美洲的“欧洲人”。因此戴蒙德教授认为并不存在欧洲人种高于美洲土著人种的情况,没有所谓的“劣等民族”,不同族群发展程度的差异原因不在于基因而在于环境。
种族歧视在今天仍然没有彻底消失,地域攻击也时常见诸网络,这就说明偏见仍然深植于人们心中,民族平等、种族平等的理念任然需要倡导,因为种族间不存在天然的高低之分不仅是一种理念,我也愿意相信是一种事实。
波伏娃曾说过一句名言“女性不是生成的。”借用这句话也可以说“落后不是生成的,是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