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上班的路上,新买的手机被偷了。
是用了不到半个月的苹果7plus,128G,买的时候因为价格颇踌躇了一段时间,然而还是买了,用了两年多的白小妮开机要三分钟以上,偶尔还闹脾气重启, 2G网络还常常导致我抢不到红包,在外开会校不了稿。
官网下单后,等了足有三个星期才送货到我手上,用了半个月不到,在上班的路上,短暂的一瞬,便宣告了一场离别。
心自然是痛的。
我曾有个前男友给我写过一首小诗,说自己是一个贼,要偷走我的心。
我看,偷手机的贼,比偷心贼还要可恶百倍。
只好安慰自己说,还好,没得及给新手机取名字。
如果取了名字,我想我会更伤心的。
我的手机都是有名字的。
比如米小胖,比如白小妮。
丢了新手机而有些失魂落魄的那个晚上,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白小妮和米小胖安安静静躺在桌子上——前几天拍照留念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不由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安慰。
那句自我安慰的话又一次涌上心头,还好,没来得及给新手机取名字。
在这部丢失的新手机之前,我用过三部智能机,其中一部是朋友拿的试用机,过渡用的,没取名字。
第一部是米小胖,小米的第一代产品,因此总被某些朋友竭尽全力地嘲笑。
可我喜欢它,它是我的手机,这就够了。高端时尚的手机有很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曾给它们取过名字。
它是一部有故事的手机。
智能手机席卷人类大地的那会儿,进步关系尚未倒闭,我和西楼、落果、阿吉相依为命,他们人手一部苹果,沉迷于捕鱼达人无法自拔,吃饭喝茶的时候不和我聊天,甚至对我的抱怨置若罔闻。
是的,大概五年以前,你的朋友、爱人、家人开始渐渐沉迷于手机,我们尚未预见到这场灾难是如此持久而顽固,以至于后来我们每个人都深陷其中。
我抗议多次以后,他们终于正视这个问题提出解决办法——怂恿我也买一台智能手机。
我并不想成为一个沉迷于手机游戏的人,颇犹豫了一阵子,阿吉斩钉截铁地赞助我五百块,严肃地告诉我专款专用。我当时只有两个选择,不买手机就没有赞助,还要天天看着他们各自玩手机,买了手机融入集体,大家一起玩微信打游戏。
买的时候在网上抢不到小米,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网友告诉我,他帮朋友抢到了一部,但是朋友自己也抢到了,于是我把一笔巨款——包括阿吉赞助的500块,转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换来了米小胖。
一用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我去了阳朔和江南旅游,在朋友圈里晒了许多美景,半夜在寒风料峭的西湖边骑着单车从斜坡里冲下去,给一个故人打电话,让他听电话里浩荡的风声。
我换了工作,频繁去南昌出差,朋友圈里开始晒凌晨四点多的早班机,每天早起接第一个电话,是客户,临睡前最后一个电话,还是客户,去洗手间的时候也带着电话,永远在铃响五声以内接起来。
认识了某人,他给我办理了短号,没完没了地在微信分享段子,他发的段子永远都是我看过的梗,但他从未放弃。
几乎每一天都通话,最多一天二十几次,最长的一次超过六小时,米小胖居然没有爆炸。
后来,米小胖开始时不时地重启,任性地挂断,突然地失声,毫无来由地黑屏。
于是有了白小妮。
白小妮跟着我回过四川,重返过丽江,去过巴厘岛,游过厦门、黄姚和凤凰,还有青岛。
三年光景。
三次永别的通知。
再一次换工作。
当然,无数次的通话,
以及,渐渐我不再接他的电话。
认识别的什么人,一些之前从未尝试的小事。
写公众号,先是壹句,然后是10万个不为什么。
它进过一次水,大修了一次,花的钱购买一部新手机。
无数次磕磕碰碰,边缘留下了难看的痕迹。
内存卡还是8G,永远在提示我系统不够用。
全世界都在用4G,它还是一部2G手机。
还有,镜头组件坏了,像素模糊一直被嘲笑。
可,它是白小妮。
它跟随我到达无数对方,在一个人的旅途充当我的玩伴,我的地图,我的记录者。
它知晓我所有秘密与悲喜。
回头望,这四五年的生活记忆,便浓缩于两部手机里。
所以说,当你手机被偷走的时候,你丢了什么?
通话记录里,有你的人际关系。
便签里,有加班笔记,有随手写下的句子,有某人需要的药物名。
微信里有悲欢离合,
从“你好,我已经通过了你的验证”到“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
你看过的书,刷过的剧,剁过的手,立过的flag。
可能,你一些难以启齿的小秘密和小癖好。
还有,一个名字。
名字是一种关系,是驯养,是情感里的马克笔,是记忆里的一枚标签。
不要轻易给一部手机取名字,当你失去它的时候,你会更伤心。
现在,米小胖和白小妮在抽屉里,我的新手机,还没有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