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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街，五里长廊，行色匆匆。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马车内，小厮边倒茶边道：“陈炎去了道观，听说拜访了然大师去了。”

男子放下手中的书，喝了口茶，冷笑着说：“女儿攀上了娄子轩这个高枝，他反倒矫情起来。也不知道娄子轩怎么想的……”

米柴不满的说：“公子，你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开口求娶灵儿小姐，不然，也许她就是你的了。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想的，他都那么老了……”

“住嘴。”娄子安喝住了米柴，“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

哪里就是他不想娶了？而是娄子轩这个小人，非要抢他的东西，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从小到大，自己就像他娄子轩的影子，有娄子轩的地方，他永远出不了头！他捏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

马车咕噜咕噜往丞相府走去。

·了然大师

“了然大师说的是，我记住了。”陈炎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了然大师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转身回了房里。房门里，一个小道士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他会信吗？”

“无极生太极。”了然道。之后，任凭小道士说什么、问什么都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地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

陈炎离开道观，随从立即上前，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了他：“将军，了然大师怎么说？小姐的婚事可行？”

陈炎利落地上了马，随意点点头：“回府吧。”

他问了然大师的，是之前他中埋伏之事。

了然大师只说了一句：“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他记得出了事后，第一个来找他谈论怀疑对象的人是魏武。他是相信了然大师的，只是不愿意相信背叛的人会是他。

魏武跟着他上了另一匹马，高兴地说：“我就说那娄子轩挺好的，再说他那种人，如果敢对小姐不好，我就带人打的他家门都找不到！”

陈炎目光似无意的扫了他一眼：“魏武，我们现在不是在西疆，别总喊打喊杀的，再说，娄家是什么人家？娄老爷子是皇上的恩师，娄大人是咱们的左丞相，娄子轩虽然没有入世，十七岁参加科举，就一路考上了榜眼，只是他喜欢游山玩水，多年来一直在外，这才拖到了现在才成亲。他年龄大了，京城里适龄的不多，这婚才能落到灵儿的身上。”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娄家可能也是为了避嫌，才没娶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儿家，而是娶了他这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将军，太平盛世，他这个将军只是个闲散的闲人而已，想来皇上能放下些许戒心。这件事终归是他的灵儿得了好处，他相信娄公子的人品，婚后会对灵儿好。

回到将军府，远远就听到下人们的声音，魏武快速看了看陈炎的脸色，立马跑过去大声呵斥下人：“你们那么大声干嘛？聋啊？你看京城哪个府里下人们这么大声说话的？”

陈炎眼神微闪，没有说话，任凭魏武在那里狐假虎威。

·大婚

陈炎找来了管家，问了婚事准备情况，管家说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其实很早之前管家就已经筹备大小姐的婚事，他还以为陈炎封了将军后，皇上会给陈乔灵赐婚呢，结果他都暗搓搓的把小姐的婚嫁之物准备得差不多了，皇上却没赐婚，反倒是娄家上门提了亲。

陈炎跟管家说：“给娄家递个拜贴，我今晚拜访一下娄大人。”

一旁的魏武不解地问：“大人，你找娄丞相干啥子？”

陈炎低眸随口道：“谈谈结婚的事。”

“哎哟，结婚有啥子好谈的嘛，”魏武往椅子上一坐，腿一抬，踩在椅子边上，“要我说，你去了之后把刀往桌子上一放，告诉他，敢给灵儿气受，老子带人废了他！”

陈炎喝了口茶问：“你对他们父子有什么怨恨吗？怎么总想要他们的命。”

魏武一愣，哈哈干笑了两声：“我对他们有啥子梁子，只是不能让他们娄家欺负了我们灵儿。”

晚上，陈炎见了娄丞相，两人单独谈了一刻钟，没人知道二人谈了什么，但是第二日上朝，就听到了边关告急的消息，皇上委派陈炎领兵去西疆，三日后出发，于是第二日，娄、陈两家提前举行了婚事。

有人把消息告诉了皇帝，皇上笑着摇了摇头：“陈炎这个女儿奴。”之后并未再说什么。

婚后第一日，陈炎起程，陈乔灵送别了父亲；

第二日，娄子轩外出替祖父求药，陈乔灵送别了夫君。

·灭门

一个月后，京城发生了震惊的事件——娄家被仇人所杀，满门被屠。

唯一幸免于难的是陈灵——她当日去恩觉寺祭祀亡母。

收到信息，陈乔灵第一时间回到了丞相府。连夜让人检查了书房，并偷偷派人将娄丞相及娄子轩的书房仔细检查、搬空后，再让人偷偷的一把火将两处书房及其它几个院落给烧了。

娄家先是被屠，接着失火，真是祸不单行！

陈乔灵敲了登闻鼓。

皇帝听闻此事，问影卫：“可处理干净了？”

“是的，那些信件已经随着大火消失了。”

皇帝立即下旨彻查！

大理寺查来查去，却查不到证据。

皇帝气极。

帝王一怒，哀嚎遍野。

官员被贬的被贬，查的查，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京中局势，一夜大变，拥护世族的大臣几乎无一幸免。

娄子轩听到消息赶回来后，大病，皇帝招见，他带病进宫，皇帝安慰封赏一番后，想给他封官，可他无心做官，皇帝只得做罢。

虽然娄子轩近年来常年不在京城，但是他少时曾做过三皇子的伴读，与其他皇子也时常见面，故而听说他回京，几个皇子相继来探望他。

三皇子没等到他塌前就哭红了眼，引得娄子轩剧烈咳嗽起来，陈乔灵一边给娄子轩拍抚后背，一边跟三皇子解释说：“人回来时就已经浑身滚烫，到坟前祭拜一圈就一病不起了。”

三皇子安慰一通后，离开了。

他一走，娄子轩看了陈乔灵一眼道：“多谢娘子。”

陈乔灵说：“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客气。只是公公及相公书房里的书，还是早日处理了的好。”

娄子轩点点头。二人房里的灯很快就熄灭了，陈乔灵对院子里的人说：“相公病了，已经早早睡下了，你们安排好值夜的人，其余人早点睡吧，警醒着点。”

待人都走后，陈乔灵带着娄子轩进了暗室。

娄子轩大吃一惊，家里什么时候有了暗室？他都不知道，陈乔灵怎么知道的？陈乔灵并没有给他解释太多，需要他忙的事情多着呢！

娄子轩处理了往来的信件，很少的几封信被他收起来，剩下的都被他扔在炭火盆里烧掉了，

书籍他略略查了查，有批注的单独放在一边，没做批注的他让陈乔灵暂且帮他收着。之后，他看看了字画，父亲的画，他只留了一幅，他自己的一幅也没留。

做完了这些，天快亮了，二人回屋睡觉。

处理了其余的书，已经是三天后。

·三皇子与娄子安

这日陈乔灵去药铺，刚下马车，差点被一匹疯马撞到，幸亏身边一人眼疾手快将她拉进了药房。

但是青天白日，男女授受不亲，陈乔灵人还没等回府，风言风语已经先至。

晚饭摆好了，陈乔灵将下人打发出门，两人默默吃了素饭。

吃完饭，陈乔灵说：“那疯马是有人故意为之。”

娄子轩道：“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陈乔灵盯着他问：“流言，你不在乎吗？”

娄子轩也看着她：“我虽不在京城，但这些弯弯绕绕我还是知道的。我真听信谣言，才是着了他们的道了。”

陈乔灵不以为意地问：“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娄子轩看了她一眼，道：“娄子安。”

陈乔灵问：“一个死人？”

娄子轩摇了摇头：“怕他是假死。”他太了解娄子安了，正如娄子安了解他一样。

陈乔灵点点头：“三皇子也很可疑。”

两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间，他们想通了，娄子安怕是投靠了三皇子。

这些年来，娄丞相一直中立，不肯帮任何一个皇子，三皇子早已经对他不满。

而娄家，就是娄子安的投名状！

娄子安可能是怕杀了陈乔灵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可能是怕陈将军给陈乔灵的人里面有高手，所以他故意选在她不在的时候动的手。

第二日，两人去恩觉寺的路上，马车翻下悬崖，二人皆死。

辗转了三个多月，西疆多了一对普通夫妻，正是娄子轩与陈乔灵！

·最后一战

自边关告急，陈炎带兵支援到现在已经四月有余。敌人已经被击退 30 公里， 如若布置得当，再有一次作战就可以将敌人赶出边外。

最后一战，陈炎正和几名将士商讨作战方案，谈好了已经深夜。

魏武拿着酒杯找他喝酒。

陈炎接过酒杯问：“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魏武道：“七年了。”

陈炎点点头，七年了，他们如影随形，有他在的地方，必有他。

两人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日，魏武没有按时起床，按照军规，当斩。

魏武被按在地上，一直看着陈炎。炎在他耳边说：“让你多读书你不听，九曲琉璃壶，一壶两酒。”

剩下的话，自不必说。魏武知道，他败了。

陈炎念及魏武昔日军功，命人厚葬。

旗开得胜，陈炎上表，奏请戍守边关，皇帝准。

娄子轩与陈乔灵在边关住下，陈炎没有军务时便来看望二人，举棋不定时，也会找娄子轩相商。

·娄子安怂恿三皇子

娄子安替三皇子培养影卫、怂恿三皇子勾结外敌的消息一出，举国哗然，娄子安因不满娄丞相，买凶杀了丞相满门的罪行，更是让人发指。

娄子安没想到，三皇子还没登机，他的事就被翻出，他不信这是巧合，他更愿意相信是娄子轩搞的鬼，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败给了他。

没投靠三皇子时，他做娄子轩的影子，投靠三皇子后，他是见不得光的影卫，好像他这一生，只有死时才能见光——见光了，他必死。

皇帝亲判娄子安，斩立决。

三皇子德不配位，赶往封地，无召不得归京。

三皇子不服，举兵造反。

皇帝命人斩杀之。

·五皇子登基

一年后，皇帝身体大不如前，传位给五皇子，五皇子登基，大赦天下。

此时，娄子轩与陈炎正坐在一起喝酒。

陈炎将一封信给了娄子轩。

娄子轩看到字上“吾儿亲启”四个字时，惊得摔了杯盏。

陈炎道：“你们大婚前，我与他见了一面，他说他已经有预感，皇帝要除他。”

皇帝要除掉一个人，肯定会斩草除根，方法无非是那么几种，通敌叛国是最好的选择，他不想给皇帝这个机会，所以娄子安与三皇子密谋的事他知道后，就将计就计，他已经偷偷给家里的孩子安排好了死士，其余的人，他没法救，只能肯请陈炎帮忙护住娄子轩。

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怪不得大婚第二日，父亲让他去给祖父求药，

怪不得陈乔灵知道家里的密道，

怪不得陈乔灵在出事的第一时间想到那些书籍和信件……

目光在信的最后：“放下仇恨，欣然此生，为父无憾也。”

他哀痛大哭。

入夜，他悄悄来到书房，拿起一个信封。

陈炎的近期边关布署就在信封里。

他打开信封，将信烧掉，同时也将对方给他的香一并烧了。

·金樽对月，对影三人

第二日，陈乔灵来到军营给陈炎送饭。

陈炎问：“怎么样？”

陈乔灵说：“他是信了的，已经将消息烧掉了，并把香也烧了。”见陈炎满意的点点头，她问，“没了香，那些蛮夷真的就找不到他了吗？”

陈炎点点头说：“是的。”

陈乔灵又问：“那他安全了吗？”

“只要他再不主动与蛮夷联系。”陈炎拿起筷子，“五皇子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陈乔灵如释重负。

陈炎埋头吃饭，吃了两口他看了看陈乔灵：“想成为合格的影卫，不要知道太多。”

陈乔灵点了点头。

三年后，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凤街吃饭，小女孩举着漂亮的小酒杯说：“父亲，我们现在是不是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

男子笑意满满：“你说的对，我们阳儿最聪明。”

夫妻相视一笑。

月色朦胧，街尾牌坊处，灯箱高挂，三影成型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