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看到有人在村里耍猴,大概得在十五年前我十岁的样子。
耍猴儿的人一般套路特别相似,跟猴子们吵吵骂骂偶尔打上几下,也或者赏几粒花生给两瓣儿橘子,然后默契的卖上几个破绽的互动,人猴儿之间简单滑稽的表演很容易就能搏得路人的哄笑。几番打闹下来,观众已经围的里外三层,表演的人便会如江湖小说里写的一样,将手里的锣反过来,吆喝起有钱的捧个钱场那套江湖术语。那时的农村好像每年还在给国家交公粮,还是个绝大多数农民都谈不上富裕的时代,所以当表演完后,能给赏钱的人少之又少,但是管顿饱饭或者从家里拿出几个大馒头还是不会含糊的。耍猴儿的人也乐于接收,钱也总要换成吃的。
我一直都不曾弄懂为什么会有人会四处奔波耍猴儿路演,也挣不到什么钱,最多也只是混口饭吃罢了。甚至有的时候还要被别人说成盗窃团伙踩点儿的一种方式,结果就会连馒头也拿不到几个。
时代的变迁,让很多东西逐渐消失,邻村会硬气功的武术班儿,打铁具的铁匠,总推着一辆载着两筐锅碗瓢盆的大梁自行车的小贩儿,还有换香油的人车把上挂着的一个熏黄的旱烟袋。这些都是当时的一种职业,一个工作方式,是那个年代的符号,是我这样一批人童年的印记。
一切都会变,一切都在变。一种东西的存在,无论当初带来了多大的影响,有一天,它总会慢慢暗淡,渐渐消失。无论你爱不释手也好,讨厌的要命也罢,当它的时代过去了,它就会成为一个念想。时间会一点儿一点儿的把你留住的和不曾留住的东西缓缓带走,然后淹没,接着断断续续的从你脑海里抹去,直到干干净净像不曾发生过。这种力量该被一切敬畏。
我们该有多么渺小吧。每个人都是一个耍猴的,一边是猴儿一边又是自己,不一样的不过是演了几台的内心戏而已。不过几十年的岁月,其实没有多少时间能让你浪费在你不喜欢的事上面。该爱爱,该恨恨,该燃烧就燃烧,该虚度就虚度。如果总是一味的活成别人眼里的样子,这大概会是最不能被记下来的方式了。聪明的人总是改变自己去顺应环境,所以他们会装饰得精致;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只做自己,但也是这一部分人才会改变历史。
当我跳出来一点儿,意识到日常生活工作所遭遇的每一次不愉快都是在为自己积累,就会发现一种普遍、短浅、精致的愚昧。庸人一个,擅长自扰罢了。但更好玩的是如果再跳出来一步,就会发现一个人出色也好愚钝也罢,这些事都会是要经历的东西,是这些东西的参差错落,造就了整个多彩的过去和正在发生的现在。
无论怎样虚度,都要有你喜欢的道理,还要去捍卫它。你不会倒带,也别总想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