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鹿原》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曾经孕育过一代又一代最具中国特色的中国人,他们中有的如白嘉轩一般,只懂得固守最古老的传统礼教和生活方式,不知革新为何物,有的如黑娃一般,一生有胆色,有勇气,敢闯,敢做,却缺乏目标感,只知跟着别人的脚步走,而不知这双脚是自己的,有的如鹿兆鹏一般,一生目标明确,从不妥协,从不放弃,只是这份坚持中有着一丝残忍,有的如白孝文一般,有过最不堪的经历,可最后却成了人生赢家,当然,在那个动乱如此频繁的年代下,所谓的赢家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最后。
白鹿原这本书几乎囊括了清末民初到建国之初的半个世纪里的人文历史,你可以从微观看人物,亦可以从宏观看历史,不同的角度看到的东西不一样,感受亦不同,
而像我此等无才小女子不敢妄论那段跌宕起伏的灰暗历史,所以我就从微观来说一说此书中让我感触颇多的几个人和几件事。
田小娥真的是淫娃荡妇吗?
我想看过白鹿原这本书的人百分之八十都会对田小娥这个人物印象深刻,而且大部分的印象可能都是这个女人是婊子,是淫妇,可我却觉得她是个可怜人,是封建社会下屈死的冤魂,她一生有四个男人,第一任丈夫是一个年入花甲的男人,娶她只为一个荒诞可笑的偏方,泡枣(每晚将三颗干枣塞入下阴第二天取出口服)据说可以延年益寿,就这样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成为了深宅大院里的一只器皿,若说不心怀怨恨怎么可能,再加之这个男人让她从少女变成女人,让她品尝到作为女人的快乐,却又不能予以满足,
也许很多人都不懂,当你看到一块精致无比的蛋糕,但没有放进嘴里品尝过,你只会觉得它很漂亮,想象着它的味道,可一旦放进嘴里,你就会变得欲罢不能,难以舍弃,一块蛋糕尚且如此,更何况人最原始的性欲,
当然,田小娥的性欲相较一般人更强烈,可是就像鹿兆鹏对黑娃说的,在这样一个封建堡垒下敢于追求自由婚姻是值得让人佩服的,而田小娥又何尝不是呢!在那样一个视女人为物品的白鹿原上她敢于为了想要的生活和喜欢的男人去面对那些恶毒的咒骂和不善的眼神,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敢呢?
试想一下,如果田小娥没有遵循自己的心走,下场会不会像鹿兆鹏的妻子鹿冷氏那样悲惨,纵观全书除田小娥之外鹿冷氏是一个令我心惊的女人,她从嫁给鹿兆鹏之后的数年里只与丈夫同床共枕过一夜,当她还没有深尝男女云雨之欢的滋味,丈夫就毫无留恋的离她而去,之后的数年里她尽心照顾公婆,努力超持家务,望有一日丈夫能够浪子回头,
可这终究是一场空,而就在这时的某一晚那好酒好色的公公醉酒归家,看到年轻的儿媳就忍不住上下其手,抚摸亲热,就这样鹿冷氏的性欲被唤醒了,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鹿冷氏的理智还是使她推开了公公,但自此以后她就深陷于性欲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每天每夜脑子里都会回想着公公抚摸亲吻她时的感觉,最后直至疯魔到到处胡言乱语说自己与公公有染,
而她的父亲因为面子尽然一副药将她毒哑,看到此处我不禁愤怒到为什么那个年代的女人卑微自此!为了所谓的面子一个父亲尽然不伸手拉一把身在火坑的女儿,反而一再拒绝女儿改嫁,直到这个女人郁郁而死,当人们帮她换寿衣时发现她的下身已经腐烂流脓,恶臭难忍。
我在想,如果鹿冷氏能够像田小娥一样再大胆一些会不会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当然,田小娥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至少她有过一段自由放纵的生活,也不枉此生。如果是我,宁可做田小娥,也不愿做鹿冷氏。
话说田小娥与黑娃偷情,被郭财主发现赶出家门,田小娥就跟着黑娃来到白鹿原,在这个封建的堡垒里,人人都说田小娥是婊子,包括黑娃的父亲也不让他们进家门,之后他们就住进了一个破烂的窑洞里,过起了自由自在,自给自足的生活,不去理会任何人恶意的言语和异样的眼神,可是这样惬意的生活没过多久,就被灰暗的历史所打破。
鹿兆鹏拉着黑娃一起去搞农协,结果中途国共分裂,一转眼黑娃从农协会副会长变成了通缉犯,就这样,黑娃毫不犹豫的把田小娥丢在了国共分裂后的风暴中心白鹿村,
在无依无靠,担惊受怕的日子里,田小娥遇见了趁人之危的鹿子霖,鹿子霖以黑娃的安危诱骗田小娥,也许有人会站在贞洁烈女的角度上看田小娥,觉得她不要脸,但我觉得从古至今贞洁烈女有几人?况且在那个人人鄙夷缺钱少粮的环境下,想要固守贞洁谈何容易,遇见鹿子霖是田小娥又一个不幸的开始,
鹿子霖和田小娥约定每逢五和十就在窑洞见面,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老话,寡妇门前是非多,虽然田小娥不是寡妇,但也是一个无主的女人,这样一个独居又美貌的女人,心存觊觎的男人自然不少,
就在鹿子霖和田小娥寻欢的某一晚,被一个半傻的光棍汉所发现,自从黑娃走了之后,这个光棍汉就盯上了田小娥,每天都以偷来的瓜果蔬菜来讨好田小娥,而田小娥却不为所动,
当这个光棍汉发现田小娥与鹿乡约偷情,因为心中不忿,就扬言要到村上去喊人,而鹿子霖想要保护自己的面子,就设计说与田小娥偷情的是这个光棍汉,就这样田小娥和光棍汉被族长的接班人白孝文当众使用了刷刑,被铁刷刷得皮开肉绽的小娥,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回到了窑洞中,对鹿子霖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可是当晚鹿子霖就去了小娥的窑洞里,给了田小娥一些钱,并为她清洗了伤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鹿子霖对田小娥的照顾无微不至,使田小娥的仇恨转移到白孝文身上,就这样鹿子霖和田小娥开始了报复白孝文的行动,其实这个报复的过程很简单,就是让田小娥去勾引白孝文上床,然后让整个白鹿原上的人都知道。
我一直觉得田小娥是一个性欲较强,但思想单纯的女人,鹿子霖教她报复白孝文,实则是鹿子霖想报复白嘉轩,
当田小娥引诱着白孝文到那个砖瓦窑里,在那个破烂的砖瓦窑里作者对白孝文有一段既简单又颇具深意的描绘,下面我会放一段原文,之后再做解释,
白孝文急忙解开裤带抹脱裤子,刚趴到她的身上就从心底透过一缕悲哀,他的那东西软瘫下来。小娥问:“哥你咋咧?咋是这样子?”孝文丧气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无奈爬起来重新穿上裤子。小娥也坐起来摸衣服穿。白孝文挡住小娥穿衣服的手兴奋地说:“好咧好咧又好咧!”小娥摸了一把就再躺下去。白孝文刚刚解下裤带抹下裤子,就更加悲哀地说:“咋搞的咋闹着哩?又不行了?”连着反覆穿了脱了三四次裤子,都是勒上裤子就好了解开裤子又不行了。
白孝文一直是父亲白嘉轩眼中的继承者,对他期望颇高,整个白鹿村的人也都默认他是下一任族长,他不喝酒,不抽烟,不赌不嫖,只尽力做好父亲吩咐下来的每一件事,也有一定的学识,像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被田小娥所引诱呢,所以作者就做了以上的描绘,几次三番,脱了裤子不行,穿上裤子又行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生理的欲望和潜意识的理智做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生理的性欲想要和田小娥欲仙欲死,而潜意识的理智却告诉自己的身体不可以这样做,这样做自己就毁了,
其实就像田小娥说的,白孝文是个好人,因为直到最后他的性欲还是没有战胜他的理智,可是鹿子霖却不肯放过他,虽然白孝文和田小娥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是白孝文却忍不住经常跑去田小娥的窑洞,而鹿子霖就借机在白鹿村上散播了此事,至此,白孝文在白鹿村上名誉扫地,当众接受了刷刑,
此后,白孝文就敢青天白日的去找田小娥寻欢,他那脱了裤子就不行,穿上裤子又行了的毛病也好了,田小娥问他为什么突然就好了呢?白孝文说:“过去要脸就是那个怪样子,而今不要脸了就是这个样子,不要脸了就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这样的话在田小娥受了刷刑的当晚,鹿子霖也对田小娥的说过,人在有脸的时候怕这怕那,没有了这张脸反倒轻松了。
从古至今中国人不论贫富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脸面,
为了脸面他们可以做不想做的事情。
为了脸面他们可以舍弃不想舍弃的事物。
为了脸面他们可以违背自己的心愿,甚至是家人的心愿。
可是所谓脸面有时候就是一种负累,就像白嘉轩一生为了脸面累人累己,但是整个社会都在告诉我们不能没有脸面,没有了脸面就会低人一等,可脸面是什么呢?
我想每个人对脸面的定义都不同吧,不过从这本书上来看,我觉得脸面就是一种底线,而这底线是因年代而异的,一旦你越过了那个年代的底线,就会被千人骂万人指,就像白鹿原上鹿三杀了田小娥没有受到一个人的指责,反而田小娥变成了万人唾骂的婊子,可是田小娥从头到尾都没背叛过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而是因这些男人自己的私事而离她而去,
其实田小娥不是个坏女人,她一辈子害过的只有白孝文,而她也不是有意害人的,是被鹿子霖挑唆的,而在她意识到她害人了之后,她有劝过白孝文不要再来她的窑洞里,可白孝文不听,当白孝文受了刷刑的当晚,田小娥就把尿尿到了鹿子霖脸上,从此再不相往来,不过田小娥最不该的是教白孝文吸鸦片,而导致最后白孝文倾家荡产沦为乞丐离她而去。
不过在我眼里田小娥就是一个不曾受过教育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女人,是旧社会封闭环境下的产物,人们说红颜祸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却孰不知,倾城与倾国,都是那些王侯将相自己的选择,所以我说田小娥是白鹿原上屈死的冤魂。
白鹿原上的那场瘟疫是田小娥的冤魂所施的吗?
关于白鹿原上的那场瘟疫,究竟是不是田小娥的冤魂散播的,陈忠实老先生用了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一边用几个场景表现真的有鬼,一边又用各个线索让读者知道所谓的鬼都在每个人的心里,接下来我就细细的说一说我对这一段的理解,
瘟疫的开始是鹿三的妻子陆惠氏,刚开始只是上吐下泻,过了几天药石无灵,人变得骨瘦如柴,最后双眼失明,脸上泛着荧荧绿光,鹿惠氏死的时候说了一段这样的话:“是你把黑娃媳妇戳死咧?你拿梭镖头儿戳的,是从后心戳进去的。”
自鹿惠氏死后,白鹿原就卷进了死亡的漩涡,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死过人,最惨的是一家七口全都死光了,此后每个人都陷进死亡的恐惧中,作为前任族长白嘉轩去找白鹿原上有名的中医冷先生商议,冷先生却说:是病就能吃药,可是这回绝对不是病,是一股邪气。
白嘉轩回家之后,就让儿子去砍桃树,然后在家各个角落插着桃树枝,白鹿原上的人看着白嘉轩这样做,就效仿,可是白鹿原上的桃树几乎被砍得光秃秃,死亡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减缓,可是恰巧是被白嘉轩和冷先生嘲讽用石灰撒满整个屋子的鹿子霖家没有死过人,
此后白嘉轩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他把家人都都送到白鹿原外去避难,可唯有妻子仙草不肯去,仙草对白嘉轩说,不管生或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而死神下一个看中的就是仙草,仙草发病后像所有死者一样,短短几天就没了命,但神奇的是仙草死之前,说了跟鹿惠氏相似的一段话,黑娃那个烂脏妇嘛!一进咱院子就把衫子脱了让我看她的伤。前胸一个血窟窿,就在左奶根子那儿;转过身后心还有一个血窟窿。
之后鹿三就被频繁的鬼附身,这个鬼自称是田小娥,而且还说出了很多证明他就是田小娥鬼魂的话,并且是来报复白鹿原上所有人的。
接下来根据这几个人的怪异行为用我个人的理解来做一些解释。
首先是鹿惠氏为什么会知道田小娥是鹿三杀死的?
按道理说鹿惠氏是不知道田小娥是鹿三杀的,可我的理解是,在鹿三杀死田小娥的当晚,在自家院子里翻箱倒柜寻找那把祖传的梭刀时,当时鹿惠氏还问过鹿三在找什么?之后村里人就发现田小娥死在了窑洞里,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家里的祖传之物不见了,有丈夫杀死田小娥这样的联想和怀疑其实并不奇怪,当这种怀疑在心里存放的太久,临死之前脑子处于混沌状态中,问出心里久久的怀疑一点也不奇怪。
仙草临死时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当仙草死的时候,说的那段话就更好解释了,鹿三在白家全家人的面前,叙述了杀死田小娥的全过程,作为一个普通的乡村女人来说,听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在心里每天盘旋,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况且在这个迷信如此严重的白鹿原上,仙草做这样一个梦实属正常。
鹿三真的是被田小娥的鬼魂附身吗?
按照心理学上来说,鹿三的这次鬼附身,相比之前的两位女性要复杂得多,鹿三在杀死田小娥的时候,田小娥看了他一眼,叫了他一声,大呀,在杀死田小娥的最初,他觉得他完成了一件壮举,可是回家之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中,因为无论是吃饭洗脸或者干活,耳边都会突然冒出田小娥临死时叫的那一声,大呀,从这一点上看,鹿三杀死小娥后心里是恐惧的,
并且在鹿三鬼附身的时候,他跑到大庭广众之下,用田小娥的身份诉说是谁杀死了自己,而且还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到白鹿村惹了谁了?我没偷掏旁人一朵棉花,没偷扯旁人一把麦秸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人,也没搡戳过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下?我不好,我不干净,说到底我是个婊子。可黑娃不嫌弃我,我跟黑娃过日月。村子里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烂窑里住。族长不准俺进祠堂,俺也就不敢去了,咋么着还不容让俺呢?大呀,俺进你屋你不认,俺出你屋没拿一把米也没分一根蒿子棒棒儿,你咋么着还要拿梭镖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
我可以准确的从这一段话中判断,鹿三打心底是后悔的,觉得田小娥罪不至死,其实所谓的鬼附身,不过是一个人长期处于恐惧,后悔和压抑中出现的一种精神病证,可以说是双重人格,在这里我简单的解释一下双重人格的症状,
此类患者举动的差异没有办法以常人在不同场合,不同角色的不同举动来诠释,好像是纯粹不同的人,每个人格有其个别的姓名,记忆,特质及举动体式格局,凡是原来的人格并不知晓另外一个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现的人格则对于原来的人格有相当的了解。
田小娥这个人格的出现,其实是一种自我救赎,自我救赎就是一种自我理解的过程,也是另一种承认我错了的方式,不然田小娥这个人格也不会提出要白鹿原上的人为她修庙塑身,否则就让原上的人全都死绝,这可能是一种补偿的方式吧,
当田小娥提出要修庙塑分时,整个原上的人都同意了,可见当时的人对鬼上身这种说法深信不疑,可是鬼真的存在吗?其实真正的鬼只在每个人自己的心里,当人们没有科学和知识来解释一件事情的发生,就会从潜意识里自己寻找一种答案,无论这种答案是否正确,就像史铁生说的,危卧病床难有无神论者,况且从古至今都不缺乏信奉迷信的人,
其实作者用一种很简单的方法告诉我们鬼魂散播瘟疫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白鹿原上几乎所有人家都因为瘟疫死过人,唯独只有鹿子霖里没有死过人,而这种幸免于难,只因为当别人家用桃木辟邪时,鹿子霖却听了儿子的话用石灰杀菌,另外书中说过,瘟疫的开始是夏天,结束是冬天,有基本常识的人都知道,夏天细菌容易滋生,而冬天细菌难以存活。
最后白嘉轩在田小娥的窑洞上建了一座六棱砖塔,来镇压田小娥的鬼魂,之后鹿三果然不在说鬼话,可是这看似的好转,其实是一个走向灭亡的尾声,因为书中写道,鹿三虽然不再被鬼附身,但他的精神日渐萎靡,双眼无神,经常丢三落四,反应迟钝,食欲不振,以我对抑郁症的了解,这些全都是抑郁症严重时的症状,最后鹿三郁郁而终,从以上这些我们可以知道,没有科学和知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白鹿原这本书太大,如果想要一一说一遍,那是不可能的,一则我的手指受不了,二则我的知识量不够,刚开始读这本书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越读的久,我就越发现这本书的伟大之处,就像这本书简介里说的那样,人物的命运是纵线,百回千转,社会历史的演进是横面,愈拓愈宽,传统文化的兴衰则是全书的精神主体,总而言之这本书值得我们花时间去细细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