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觉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有温度的时代,很多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有味道!
十岁至十二岁的三年时光是与姥爷、姥姥生活在一座四合院子里,堂屋正中间摆放就是一台座钟,每隔一段时间上一次发条就可以,平时不用管,就是那样的嘀嗒嘀嗒的走着,周而复始……
姥爷做过村支书,后来又负责计划生育,所以家中客人不绝,有商量事情的、有请求帮忙的、有纯属闲聊的,当然也常有些亲朋好友到访,总之,小院子里谈笑声不断,聊天说笑也是家中最常见的活动方式,我不懂他们说着什么?但是看到姥爷、姥姥和客人一起开怀大笑,总感觉那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事情,有时候也坐在旁边听,除了说具体事情,闲聊的内容还是能听懂些,多是各种趣事和有意思的言辞!大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感觉,隐隐约有一种向往!
姥姥总是有自己做不完的事情,而且很专注,印象最深刻的是,每每夏日午后,在院子的阴凉处,姥姥摆放一台收音机,听着单田芳先生的评书,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的笑一下,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多年后我也尝试这种方式去创作,练字、刻印时,身旁都会放点东西听,或音乐、或评书、或有声小说等等,确实感觉很舒服!
姥姥处事谦和低调,与姥爷的风格相反,所以会经常批评姥爷的说话做事方式,偶尔拌拌嘴,也是生活的乐趣。姥姥爱生气,姥爷就时常开玩笑逗姥姥开心,也警醒姥姥生气伤身。姥爷生前总和我说,没有得到过姥姥的一句夸奖,是不是总是做的不对?其实姥爷在姥姥心目中是很优秀的,只是不说出来而已。记得有次姥爷出去办事儿,老师让家长签名,姥姥说这个等你姥爷回来吧!他写的比我好看。
白天总是这样伴随着各种声音度过,到了晚上稍安静些,座钟的嘀嗒声就明显起来了,每隔一小时就咚~咚~的响几下,特别的清晰,但并不感觉吵,越是响亮越显得安静,姥爷、姥姥读报喝水享受夜晚时光,再回想那样的画面,好似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姥爷自己会写毛笔字,也偶尔也与朋友讨论书法及一些诗文,在年少的我看来这是一件很儒雅的事情,有几分向往。
姥爷对哥哥的成长十分关心,谈起哥哥,姥爷总是骄傲的,也经常把哥哥作为榜样讲给我听,在与哥哥的各种互动方式中, 印象最深刻的是姥爷给哥哥写过的一封长信,那是用小楷笔写的,字字用心,先是用钢笔打草稿,反复诵读、修改,然后在东屋窗前用毛笔写就,我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不懂写的什么内容,只感觉东屋窗下姥爷用毛笔书写小楷的状态令我神往,明窗净几,笔砚纸墨,人生一乐事!心想着:什么时候姥爷也给我用毛笔写一封信!
事实上,我等到了母亲为我写的一封信,因为初中成绩下滑,母亲焦虑,所以写了封劝学信,母亲总说自己没有文采、不懂文章,可开篇却写道:“家里的老座钟时好时坏,修了又修,还没舍得换……” ,时隔久远,具体内容记不清了,可这一句却时常萦绕耳边,当时觉得好,现在品起来感觉更是意味深远!
家里的老座钟已经是融入生活的一部分了,有了它的嘀嗒声,便有了家的味道!怎么舍得轻易换掉?它默默的见证了院子里发生的故事,周而复始的,仿佛也是人的某种轮回!
如今,四合院已经无人居住了,堂屋的老座钟依旧摆放在那里,却停止了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