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丫头的童年里,吃肉是一种奢侈,穿新衣便是过年。那个时候,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可是,能有一碗面汤,便足矣。
父母起早贪黑地干活,陪伴我最多的是奶奶。每当我哭着找妈妈的时候,安慰我的总是奶奶。喜欢听奶奶讲她的故事。十五岁便为人妻,要下地干活,生儿育女,还要操持整个家务。没米下锅,就去挖野菜,捋树叶。
春天到了,爷爷在院子里种的树开花了。奶奶说她想吃榆钱粥了,我们就去爬树去摘榆钱。槐花开了,我们就去摘槐花。淡淡的香味,清清的甜。
奶奶好强,她从小就教育我们:做人,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种追求极致的精神让她在村里特别受人尊重。奶奶一直盼望能有个闺女。可是,终没能如愿。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虽然父亲的辈分最小,可我却成了奶奶的大孙女。她总说:我不期望儿子们有多孝顺,能有这个宝贝丫头就足够了!每当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就暗暗下决心,要做个最好的丫头!
奶奶的牙齿全都落光了,只能吃流食,最喜欢的食物便是面汤。在面粉里加些水,搅拌出小的面粒,在开水中下锅,加些菜,待汤滚开,撒点油盐,便可以起锅了。那时,奶孙俩大碗对小碗,深吸一大口汤,会心地咽下。汤是暖暖的,菜是甜甜的。
在奶奶的故事里,丫头慢慢长大。奶奶和面,丫头加柴。后来,丫头为奶奶剪指甲、盘发髻。当丫头第一次给奶奶做面汤的时候,奶奶笑了,她说,丫头已经成了大姑娘了!可那时,奶奶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奶奶认为是眼睫毛挡住了视线,就让大伯用夹子把睫毛拔了。没多久,新睫毛长出茬来,又要拔。为了方便,大伯把拔睫毛的工作交给我了。我轻轻的掰着奶奶的眼皮,每拔一根,我都怕不小心把奶奶弄疼。
奶奶离开那么多年,再也没人叫我大丫头了。
下班回家,倒半碗面粉,做一碗面汤。面汤飘香,喝下的是温饱,体味的是坚强,不舍的却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