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

这是个悲剧故事,也算是我有勇气把它写出来了。
小姑是我爷的最小的女儿,不过却不算是我爷爷的正式女儿了,因为我大爷爷(爷爷的哥哥)没有孩子,于是把最小的女儿过继给了大爷爷,所以小姑只能算是亲戚家的女儿,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我们的家是在一起的。
我们那总共就三家人,我家,我小叔家,我小姑家。其他的人家都隔得稍微远点,而我们三家人总共7个娃,只有我和小姑的女儿敏是女孩,从小跟一堆男孩子长大,实在不是啥好记忆。
小姑父是招上门的,他平时板着一张脸,我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所以基本没啥交流,小姑是个美丽的女子,她喜欢把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时候我经常想我为啥不是小姑的女儿,她做饭也比我妈做的好吃,长得也漂亮,人还温柔。我妈凶,特别凶,我一不听话就得挨打,小的时候我想让我妈给梳个头发,我妈直接推给我爸,那次惨烈的记忆导致我之后一直都是自己梳头发。我妈也不会给我编小辫子,也没有时间好好打扮我。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在小姑和小姑父的共同努力之下,小姑家的日子过得比我们家好很多,在我家还是台很花的黑白电视机时,小姑家就已经买上了彩色电视机,还修了砖房。那可都是稀罕玩意啊!于是我就更喜欢往小姑家跑了,不为别的,光为电视也得去啊!
那个时候,我妈总是看不惯我的懒惰,总是不喜欢我往小姑家跑,我的童年就是跟我妈玩猫鼠游戏这么过来的。
转折来得比较突然,小姑得了个怪病,最开始是手抖得不行,随后是全身浮肿。浮肿加手抖,勤快的小姑终于慢慢地只能干些简单的活,再慢慢地只能照顾自己,再慢慢地照顾自己都有点困难了。看过医生,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开的药吃下来情况并不是太好。
那个时候,小姑父要工作,小姑的两个儿子都出去打工了,表姐敏也在初二的时候选择了去县里面读职高,我们那离县城远,一般都是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我也读初中了,我住校,一周能回来一次。
我依然没事往小姑家跑,看电视倒是其次的,重点是陪着小姑,那会,小姑上厕所都有点困难,她的手抖得厉害,脱下裤子和拉起裤子都是很费力的一件事情。也不知道为啥,这个时候,我妈倒是不在追着我不让我去小姑家玩了。我也懂事了些,不会再想着蹭小姑的饭吃。
我回家跟我妈说:她既然都那样了,没事也多去看看吧,能帮就帮点吧!我妈说:等到你说,黄花菜都凉了。然后用很嫌弃的眼光看我,我知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小姑身体好的时候,特别能干,会做很多的咸菜,萝卜干、干豆角、芽菜等等都非常好吃,我总是感叹我妈为啥没有那样的手艺呢?不过后来想想,其实只要身体好,没有那样的手艺也没啥吧!
小姑要吃药,吃药贵,但是病老是不好,家里人虽不会说啥,但我想小姑内心应该是内疚的。在帮了小姑三年之后,我也到市里面去上学了,市里面回家也是很困难的,我一般都是寒暑假才回去,暑假回去又有大堆的活要干,于是只有抽空能去看看小姑。小姑基本上有事需要我们帮忙都会慢慢地走到我们家来,然后我们帮她上厕所。
由于小姑身体不好,洗澡也算是个浪费体力的事情,想着我现在只是右腿有点伤,拄拐干事情都觉得很难,想想那个时候的小姑,全身浮肿着,手脚抖着,要做饭,自己照顾自己。各种不容易啊!
接到小姑死讯是在高二的时候,那只是偶尔一次打电话回家,我妈告诉我的,而告诉我这个事情的时候,小姑已经走了。我问: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呢?我妈说:说了你能怎么样,你还能回来不成?
虽然知道这是个早晚的事情,但是当它真的发生时,我总是想为什么不晚点来再晚点来。但是再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种解脱吧!终于算是解脱了,小姑。内心的忧伤还是不断地涌现出来,我一个人在宿舍的阳台上,望着窗外,大哭,无声地大哭。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情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走了,我会那样的大哭。
小姑的死并不安宁,我妈说好像是敏带了个男友回家,小姑不同意,母女吵了一架,等到发现的时候,小姑已经吞农药了。文章开头我就说了,这是个悲剧,具体事情经过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如果真的跟表姐有关的话,那表姐的心中应该会很难过吧!
其实表姐的事情,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知道小姑内心一定压力非常大,毕竟成为了一家人的拖累,这样的心里压力不是几个人能承受得起的,还是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只是我没有想到小姑会用这么惨烈的一种方式离开。
后来回去,我去看了小姑的墓,路边小小的一个坟包。在我爷爷和奶奶的坎下面。坟包上长满了草。小姑父后来另娶了,大表哥结婚后在成都安家了,二表哥也去了山的对面另一个小队中安家了,敏也嫁人在外地安家了。小姑原来那个令我羡慕的砖房也开始变得萧条,以前我嬉戏玩耍的院子也变得荒芜。果然一切都变了,不过至少它存在过。
我不想把基调整的那么悲,在我仅有的20多年的人生中,有很多亲人离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或许这也才练就了我的“铁石心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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