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
《鲁滨逊漂流记》是一部有着深刻宗教寓意的现实主义小说。把作品还原到作者当时的宗教背景当中去,对于理解作品中反映的基督教思想,对于更全面地理解小说有着重要的意义。当时的英国正处于资本主义上升期,资产阶级为了谋求利润进行疯狂的海外扩张和财富积累。在这个过程中信教也就成了一种精神上的使自己饱满的上群体活动,身陷其中的鲁滨逊也不例外,宗教信仰在他心里也逐渐根深蒂固了。
小说中,主人公鲁滨逊在宗教的信仰方面不断的发生着变化,这也是当时众多海外殖民者、资本家所持有的共性。鲁滨逊作为一个形象代表在接受着肉体的磨练以及精神上的洗礼。
鲁滨逊的信教线条在小说中是这样展开的:从最初的不信教,演变为后来的信教,再到最后对宗教的笃信。
鲁滨逊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本就拥有衣食无忧的优越生活,处在最理想的家庭背景下,但是鲁滨逊选择出去闯荡而非接受家里安排好的稳定、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不仅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对他充满诱惑,更是因为他追求发横财的“近财欲望”。他说:“那最初怂恿我离开父亲家的念头,那让我匆匆接受些缺乏思考的不着边际的发财希望的恶劣影响,那把某些想法强加于我,使我听不进一切正确的劝告(甚至包括我父亲的乞求和命令)的狂想,总之,无论那是些什么念头,它们送进我脑子里的都是极其不幸的狂妄的野心。”当时他的父亲要他中庸克己,遇事不过分,就能悠然自得的过一辈子。父亲的观点显然体现了宗教所宣扬的“美德和恶德将自动地获得公正的报应”的思想观念。但是鲁滨逊对此却充耳不闻,依然坚持自己的发财梦,踏上了海上冒险的充满未知的旅程。刚开始的几次出行,当在海上每遇到风浪或危险时,在危急关头,他才会祈求上帝的保佑。而危险过后,他便又把上帝抛到九霄云外,继续他的冒险。在漂流到荒岛之前,鲁滨逊是没有阅读过《圣经》的,他的不信仰上帝而遭遇风暴漂流荒岛体现了西方的原罪说。《失乐园》中,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让他们犯下“原罪的原罪”,无疑就是这种对美好的好奇与追求以及爱情的驱使。鲁滨逊的原罪说体现和这两个人存在着某种相似与契合。但当鲁滨逊开始了荒岛上的生活,他开始对自己之前的行为作了反思,如“一直跟一些和我一样罪大恶极不信上帝的人混在一起”。主人公肉体的旅行实际上是他精神上误入歧途的形象表述。在荒岛上,鲁滨逊意识到这一问题,当初自己总是不满足于上帝和大自然的安排,“毫不考虑自己的家庭背景,以及父亲分析得极为透彻的忠告,违抗这忠告真可谓是我犯下的原罪”。乔纳森·爱德华指出,《圣经》认为“内心的坚定”是一个人精神上的罪过,而一颗不怕危险的心被描述成坚定的心。由此可见,鲁滨逊的确有一颗坚定的心。在小说中,上帝犹如一股冥冥中的力量,为了引导他,对他的反叛行为进行惩罚,上帝给予了一次次的警告,如沉船、遭遇海盗、被俘等。但鲁滨逊毫不退却,直到船只沉没,被独自困在荒岛上,这时候他的宗教观念随之改变。
在荒岛上这种宗教观念愈发强烈,促使鲁滨逊第一次认真考虑上帝的关键性事件是突然发现地上长出了大麦。他不知道什么缘故,既高兴又惊讶。大麦解决了他在荒岛上的食物问题,在他看来只有上帝才能不凭播种就让地上长出庄稼,就是这一件事让他意识到上帝的存在,使得他对上帝充满了感激和崇敬。然而当他发现大麦是自己抖落袋子时掉落的谷物所长出来的,因此对上帝的感激之情就由此开始削弱。
但小说的最后,鲁滨逊还是皈依上帝,通过持续的忏悔祈祷成为虔诚的基督教徒,其标志就是驯服了野人“星期五”。鲁滨逊解救了他,并把他从一名异教徒驯服成了虔诚的基督教徒。他先是否定“星期五”自己的神,接着向他介绍上帝,原罪以及上帝的力量,将《圣经》作为教化“星期五”的重要工具。而“星期五”在接受教化的过程中也不断提出自己的疑问,与此同时使得鲁冰逊的宗教知识更加丰富,宗教思想也进一步升华。
德国哲学家康德说过:“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 一是我们头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但是对于道德的标准,不同的人、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选择,在书中,鲁滨逊的道德意识的觉醒反而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本人的宗教信仰。
在鲁滨逊最初看到食人族留下的白骨时,他一边害怕,一边计划怎样杀掉他们。“那一段时间我憋了一肚子杀人的情绪,那感觉占据了我大部分时间――原是该用来办更好的事情的时间。”而后面当他全副武装可以偷袭食人族时,他反倒犹豫了:“那些人并没有伤害我,也没有那种打算,我受到什么召唤了?我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的手沾上血腥?更谈不上有那种必要了。他们在我面前是清白的……上帝并没有让我对他们的行为承担审判官的责任,更没有让我做法律执行人。上帝认为必要时,自己可以执行,以民族的报复惩罚他们的民族犯罪,而那和我没有关系。”虽然最终出于救人的目的,他不得不攻击了那些人,但是这种关于“战争”与人性的思考却更彰显出鲁滨逊文明人的特征。
小说中的宗教宽容色彩也是能见诸于文本的,宗教宽容是指允许个人选择并非国家认可的宗教信仰形式的政策。欧洲经历一场以宗教宽容的启蒙运动之后统治者才开始推行这一政策。鲁滨逊在小说中有说到:“我虽然只有三个臣民,三个臣民却分属三种不同的信仰。我的仆人星期五是新教徒;他的父亲是异教徒,食人生番;而那西班牙人却是天主教徒。不过,在我的王国里允许信仰自由——这是顺便的话”。启蒙运动的重大成就之一就是开创了一种政治理论和相关的博爱观,使各国不再把宗教迫害作为控制公民行为的手段,这点也是当时英国背景的显现。在物质至上的指挥棒前,宗教信仰变成了应时性的工具。鲁滨逊在第一次生病时才意识到上帝的存在, 他从内心深处悔悟,真心诚意的祈祷上帝,恳求上帝的拯救。一句圣经中的:“要在患难之日求告我,我必搭救你,你也要荣耀我。”一直给他精神的鼓励。宗教保全了他的心智,成为他以后解决问题的有利的指导,其实质是信仰和上帝在某个程度上已经被他实用化和物质化了。在此,宗教不再是一种虔诚的信仰,而是成为平衡苦闷心理和克服绝望情绪的一种武器,宗教已经蜕变成一种积极而实用的处世哲学和一种自我拯救的工具。
宗教视野下的鲁滨逊是宗教学习者的典型形象代表,他个人的宗教观的不断变化,宗教信仰的萌芽、发展、升华等等一方面展现了个人的性格及其思想发展对于宗教观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当时启蒙运动下的英国的宗教信仰对个人的不断渗透的体现。
参考文献:
[1] 笛福:《鲁滨逊漂流记》[M].人民出版社,1982
[2] 约翰·弥尔顿:《失乐园》[M].译林出版社,2013
[3] 钟鸣:《鲁滨逊漂流记》的双重解读[J].外国文学研究,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