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进来,把斑驳的树影洒落在地板上。总算醒来了,下床,照例洗漱、吃早餐。我往牙刷上挤牙膏,特意仔细观察了浴镜里的那个人,微红的眼球,苍白的脸。我苦笑了一下,上次执行任务是什么时候呢?那种充满压力但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可能不甚满意,但却是构成我生活的主要元素。今天应该没有任务吧?
我把冰箱里昨天吃剩的香肠和面包拿了出来,另将生菜切的细细的稍加翻炒,与香肠芝士一股脑塞进面包,大口咀嚼。我喜欢瞬间咬破肠衣的感觉,那令我想到重生。翻开今天的报纸,无一列外全部都是无用的信息:政客的满口谎话,琐碎的明星家事,千篇一律的保险广告。我合上报纸,忽然想到自己的球鞋还没洗,正准备起身,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一遍一遍地震荡着我的耳膜,我拿起手机,按下免提,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老板卡。
“现在有事吗?”
“正准备洗鞋,稍后我要…”
“有个女人想见你,10点之前过来,不得耽误。”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没办法,又有任务了。我拿出电话卡,掰断扔进垃圾桶。说实话,老板直接对我下命令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其实我在公司地位不高,能力也不算太大,今天老板亲自下令,属实让我感到意外。我急忙换上了工作服,驱车来到了公司。
我们公司位于市中心的人工岛上,三条洁白带有漂亮弧度的大桥将岛与城市连接起来,如同船帆一样的高大建筑便是我们公司了,一栋贴满玻璃、涵盖多种高科技的优美的艺术品。但我现在无暇欣赏了,停好车直接来到了位于顶层的办公室。
一个老女人蜷缩在沙发里,眼睛不安的望着四周,活像一只受惊的猫。老板则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听到我进来后,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让我与老女人交谈,然后离开了房间。
我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她突然开口,“其实,我…嗯,不是为了…不不,我…”我打断她,告诉她不必紧张,我们会为她的委托以及她的身份保密。她微微颤颤拿出一封信,递给我,说:“我…不好意思…我丢了某样东西…”我结果信封,这是一个泛黄的信筏,不少微白的斑点以及崩裂的纸纤维宣示着它的岁月。我正想问些什么,她突然起身,冲出了房间。我一脸诧异,真是个奇怪的委托人,什么要求也没提,什么说明也没有,完全无头无脑,如同蚯蚓一般,搞得我一头雾水。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抬头一看是老板。老板意味深长地说:“这次的任务至关重要,就像地球不能缺少太阳和月亮一样,可否明白?这次任务只能你去做,也注定要你去做,早去早回。”他转身就走,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拿出一张卡,“这次的任务经费公司帮你出,保管好。”我一脸为难,这种不寻常的委托人以及头痛的任务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安。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郑重地对我说:“这是命运,是你的命运,齿轮会沿着固定的轨道旋转,你知道,抵抗只会带来什么。这是机会,也是宿命。无论是什么,都只有一次,赶快准备,择时出发。”我只好接过卡,与信封一起放入背囊。
回到家,一股疲惫感潮水般涌上来,我用威士忌和苏打水做了一大杯饮料,躺在床上,收音机里传来沙滩男孩的《California Dreamin'》,电台主持人兴奋地介绍热门组合沙滩男孩的全新单曲,“On such a winter's day…”我小口啜饮着,这倒是符合我现在的心情。窗外开始下雨,水滴不断敲打着窗户。我切换了频道,一口喝干剩下的饮料,拿出背囊里的信封和银行卡。出乎意料的,信中只有一张老旧的照片,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左侧,右边是一栋气派的建筑,照片背面还有几行潦草的字迹:
“Τοτοπίοεδώείναιυπέροχο,φροντίστεναέρθετε,δωμάτιο 5917.----ΗαγαπημένησουΘάλεια.
Famagusta Orca International Hotel“
最后一行字貌似最近才加上去的,相较于前两行字而言。我翻出塞浦路斯的地图,在一个小时后,确定了信中所在的位置。我咂了咂嘴,肯定又是一段充满艰难的旅程。这时候,传来门铃的声音,我起身开了门,是好友羊。一如既往的感觉。消瘦的骨架和峻峭的脸是他的风格。“又有任务了吧,”他收起伞,“好大的雨。”我拿出两罐啤酒,扔给他一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羊大口大口的喝着啤酒,顺手拿起刚刚我看过的地图,“瓦罗莎?这地方可真叫人怀恋。”我苦笑着说:“那地方现在一片废墟,除了海龟和罪犯,没人想去那个地方。“他看着我:”那么,是要进行跃迁了?你是得要当心点,就算是在当年,那也不是个多好的地方。你知道的,繁华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本质才是你最需要注意的。“我点点头。”这个给你。“他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块东西,”我想你应该用得上。“这是一块泛着铜光的徽章,上面有一条硕大的鲸鱼,额头位置空洞洞的,应该以前镶着什么东西。我们又聊了聊工作的事,随后他就回去了。
羊走后,我将徽章摆在电视机顶,往杯里倒了约两指深的威士忌,躺在床上。电视屏幕里是看了无数遍的《关山飞渡》。录像带也该换换了,我心中暗想。但无论怎么样,我总是无法集中精神,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块徽章。额头上的那块凹陷像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令我无法动弹。这恐怕有什么关联,在特殊的时期不该发生的事以及不该出现的东西碰在一起,肯定要发生点什么。此事可能不容耽搁,必须马上出发。
我拿出防水冲锋衣,踏上厚厚的野外靴,开始往背包里装必备物品。音乐必不可少,我精心挑选了三盒磁带放入背囊,手机肯定是不可以带的了,那么还有相机、钱包、伪造的的证件等一大堆东西,我一一放入行囊。最后,经过短暂的考虑,我还是把那块徽章带上了。谁知道它有没有用呢?
驱车前往跃迁点,路过肯德基,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于是像秋天里的熊一样闯入肯德基,我此时需要这种高热量高油脂的垃圾食品来补充体力。我认真咬下夹着厚厚芝士和炸鸡的汉堡,一丝不苟的将蘸着蕃茄酱的薯条送入胃囊。我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乌云,霓虹灯也一盏一盏亮起来,来来往往的车辆,步履匆匆的人们。他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不从得知,他们也如此。谁能想到我将踏上一段不寻常的旅程呢?可乐喝完了,我摇晃着杯中的冰块,就像摇晃自己的脑袋一样,恨不得将所有的内容翻出来,然后一件件地拾起,将记忆放回脑袋,将无用的琐碎抛入河流任其湮灭。可是就算这样,也还是不会找到自己所谓的记忆吧,我想。又一次看了看表,应该已经到了跃迁点开放的时间段了。长吸一口气,往停车场走去。
到达跃迁点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一刻了。和值班的同事笑着打招呼,停好车,轻车熟路地来到跃迁控制塔。这是一个高大雄伟的巨塔,顶部便是跃迁台,里面设有一个胶囊状的、硕大的机器,“这便是所有的开始。”我心中的声音默念。工作人员为我系好安全带,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根据规定,你不能直接到达目的地,你将会前往系统随机分配的地点,从那里出发。”我点点头。视野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围着我旋转起来,在我的听力还未消失前,意识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