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小兰婚礼上回来的第二天，英子就去了梅的家。从英子的嘴里，梅得知小兰在县城举办的婚礼空前风光。英子脸上的羡慕，也荡漾在梅的心里。

“我突然有点羡慕小兰了。”英子自言自语道。

梅微微一笑，小声地说道：“每个人的命不同，不能强求。”

英子一边把发梢卷在手指头上玩弄，一边不甘心地说：“我不信命。”

梅看一眼英子，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想不信命。可眼下的生活，信了命认了命，才能稍微过得踏实点。她摸了摸自己的圆滚滚肚子，期盼着孩子的出生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色彩。

2

到了晚上，梅把白天和英子说的话告诉了自己的男人。男人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嘴里嘟囔着，随口说了一句和她一模一样的话：每个人的命不同，不能强求。

虽说梅也同意丈夫的话，但还是有些失望。毕竟他们还年轻，生活不会永远是这个样子，一定会越变越好。这时，她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娘。

自懂事起，梅时常听到娘独自叹气。有一回，她问娘为啥叹气。娘没有回答她问题，只是淡淡地说，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说完，娘笑着看着她。她也跟着笑了，娘笑起来的样子让她感觉很安心。

回忆赶走了梅的睡意。英子白天说过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难道和父母过得一样恓惶才是她的命？

3

第二天起床后，梅觉得头有些发懵。做起事来丢三落四，她为此挨了不少婆婆的白眼。

今天，她一点也不为这样的事情伤心难过，因为她全部心思都在英子的话上。我也不信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吃过中饭，婆婆睡下了。梅虽然困，但没有一丝睡意。她略做收拾，就去了英子家。

英子看到她，先是一愣，接着笑了，嗔怪她不该挺大肚子到处乱跑。梅说她睡不着心里闷，想到处走走转转。

英子笑着打趣她：“你还没坐月子，这就坐不住了。”

梅没有笑，没头没尾地问道：“你打算怎么与天争命？”

“什么意思？”英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梅淡然一笑，轻声说道：“你昨天不是说，你不信命吗？我今天就特地来看看，你如何与天争命？”

英子瞪了一眼梅，急声道：“连你也来怄我？我把咱们昨天说的话说给我老汉，他也说他要好好看我咋样与天争命？”

“甭生气嘛，我觉得你昨天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信命？”梅的音调不觉间提高了不少，语速仍然四平八稳。

“那你说，我们能做点啥？”

“我除过种地、做饭和喂猪，也就会做些针线，别的啥也不会。”梅像是回答英子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

“鞋，做鞋！你可以做鞋子来卖！”英子有点激动。

“这也能卖钱？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做鞋，做了卖给谁？”

“这——你就不懂了？那天，我把你做的鞋给小兰带过去，被参加婚礼的城里的那些太太们看到了。她们拿在手里争相传看，宝贝得像啥一样。你说咋不能卖钱？”

梅的心微微一颤，一丝得意的神色在她脸上漾开。随即，她又沉下脸，无奈地说道：“不过，眼下还不行，肚子里碎东西老是和我唱对台戏。要等他几时落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