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策反韩魏（下）
公孙骄潜入晋阳外的联军帐中之后，日日与韩虎、魏驹二卿密议良久，等待着空同瑶能尽快将二卿的家臣带到智城，好开始商议平智之策。空同瑶一行在绛都之北五十里便遇上了镇南军，魏家谋臣赵葭见到重重看护下的自家世子魏斯，又惊又怕，其实早先段干木等一帮人倒是主张重用此人的，毕竟当初若不是魏家世子镇南军还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进入智城，可公孙骄此次却极为固执。那可是历史上享誉盛名的魏文侯啊，四卿之中除了智伯和赵无恤，最令人忌惮的就是他了，因此公孙骄便下密令将其囚禁在军中，并以此来要挟魏家家主。
魏驹收到家臣赵葭与长孙魏斯联名发来的书信，心道这个君上情知自己轻易不敢背离智伯，居然将自己儿子生生给软禁起来当人质了，既然如此魏家便只能选择同智伯决裂了，魏驹转而一副忠心耿耿之态道：“魏家武卒听凭君上一人调遣，只要能为国除害老夫就是马革裹尸也毫无怨言。”
“魏老将军果然深明大义，不负寡人所托，不知智家这头庞然大物倒了之后魏卿想以何地作为封赏啊？”公孙骄心道你的宝贝儿子都在寡人手中，你能不俯首听命嘛，不过还得先打探打探你这个老狐狸到底想要什么，有些话还是得事先说明白了。
“老臣不想要寸土封赏，为国尽忠是臣下的职责所在，臣下只不过是一行将就木之人，巨奸伏诛之后若能儿孙绕膝、得享天伦之乐便知足了！”魏驹本来就人老成精，心道若是国君一派没有崛起自家魏家自然是所求甚多了，可如今君上对自己猜忌甚重，说不准自己便是第二个智伯，要再多的封地只会葬送了魏家，还不如借封地向公室示好，或许还会有转机！
公孙骄心道老狐狸你这是跟我要儿子呢，还一块封地都不要，寡人倒想光明磊落得把儿子还给你，可谁让你生出魏文侯这么个好儿子啊，那可是战国变法最早的诸侯啊，能让魏国这么一个四战之地的新生诸侯国称雄中原百年的国君能是阿猫阿狗一般的守成之主么？一个能任用李悝、吴起、乐羊、西门豹等诸多大贤的国君能是庸碌之人么？
其实公孙骄对于历史虽说不大精通，可对李悝变法、乐羊子妻、吴起杀妻求将以及西门豹治邺等故事还算有所耳闻，只是他不了解的是自己麾下的段干木、田子方这两位不大出名的儒生也曾经被魏斯（也就是魏文侯）收拢，而且他还以师礼善待子夏夫子；另外吴起在楚国的变法有着魏文侯推行的李悝变法的影子，就是后来商鞅在秦国的变法也基本上以魏国李悝变法为母本而来的，只不过商鞅在打击世卿世禄制上更彻底一些而已。
用一句糙话来说，吴起和商鞅都是李悝的门下走狗罢了，假如一个人他手下的小弟的徒孙是对中国大一统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那么这个人的人格魅力也是极为罕见的，因此公孙骄可以容忍天下人，却绝对不可以容忍魏斯安生得回到魏家并继承家主之位。他宁愿损失一点土地来谋求晋国的一统以及自己地位的稳固，因此便和颜悦色道：“魏卿此言差矣，寡人只不过是想与世子多谈谈心罢了，没别的想法。再者有功必赏是我大晋的传统，韩家既然要了成皋，高粱城智伯新建不久，城防坚固，寡人想把此城赏给魏家，老将军看如此安排可好？”
魏驹虽然心疼儿子，可自己若是违抗君命魏家的前途就堪忧了，他不想让魏家成为继智家之后国君打击的卿大夫，为了魏家的明天让斯儿这孩子受点苦也是值得的，大不了日后再选一个儿子当世子，因此他颤颤巍巍跪地行礼道：“臣下谨遵君命，竭忠尽智，以求诛灭国贼，不敢有违。”
韩家的谋臣段规是个谨小慎微之人，硬是与空同瑶走到智城亲眼看到智家首封之地易主后才心服口服，而后便转回晋阳前线大营向家主复命。韩虎终于知晓智家遭此大变，便同意与魏驹一同出兵。这一日的子夜，军中士卒皆已歇下，公孙骄与二卿开始商议讨伐智伯的具体出兵之事。
韩虎首先分析道：“君上，智伯在中部一带的城邑收归只是善后事宜，无论我们韩赵魏三卿还是君上，任何一方出兵都能解决。只有这晋阳一战才是根本，臣下思忖了几日，还是想不到出兵良策，不知君上和魏老将军有何高见？”
魏驹点点头道：“韩将军、君上，智伯虽然丧失了晋南八城，可智家私兵跟随智伯历经百战，如要硬攻只怕我们这讨逆联军的伤亡也会不小，还是稳妥为上！”
公孙骄心道这张孟谈出不得城韩虎和魏驹果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看来这个历史重任得交到自己手上了，因此他展颜而笑道：“二位卿家还是过于拘泥了，其实我们只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即可坐收全功。”
韩虎心道国君这话说得和没说一个样，这战阵之事怎么也故弄玄虚，可嘴上却恭敬道：“君上这战阵之策还得请明示啊，不然我等做臣子的也不敢胡乱兴兵，乱了君上的大计！”
“君上的意思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智伯水淹晋阳，我们也可以借水之势，君上高明，高明啊！”魏驹思索了一番心中便豁然开朗，可毕竟是国君想到的法子，自己身为臣子也不便说透，只说了一半便交口称赞，不再多言。
公孙骄心道魏驹这老狐狸真是深得为官之道啊，遂解释道：“正是如此，智伯可以水攻晋阳，我们也可以水攻营寨，明日子时韩将军选出精锐之士将看守水渠的智家兵士拿下，然后掘开堤坝，将晋水放入智伯的中军大寨便可。”
韩家私兵虽然不如魏家武卒那般悍勇，可韩虎本身就是一员虎将，指挥自家私兵夺下水渠倒是不在话下，因此他信心大增道：“原来我韩虎只需放水即可啊，这个差事好，臣下领命了。”
公孙骄指着晋国地图得意道：“只要大水从西冲入智伯军寨，魏家武卒从东边出兵，赵无恤把晋阳城的兵卒调来助阵，寡人的镇南军自南而上，智伯此次就是插翅也难飞出我们这天罗地网了，哈哈！”
韩虎没想到君上平时隐藏的够深啊，原来他竟是一位军旅奇才，原来自己一直认为国君只会躲在深宫之中打打麻将罢了，此次给自己造成的震撼太大了，不过此次能顺利击杀智伯倒也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对于赵家的战斗力实在存疑，因此便道：“赵家原来的车兵和骑兵可是我晋国双绝，可前些日子早已被我三家联军打得龟缩在城中，如今泡在水里三个月估计身上早就长毛了，他们这些人到底行不行啊？”
魏驹倒不似韩虎这般大意，因为他们魏家有一任先祖魏舒支持过栾氏末代家主作乱险些让家族受到牵连，因此之后的魏家历任家主都养成了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绝对不会将魏家的前途搭进去，所以才漫不经心地问道：“虽说臣等只需各司其职对付智伯应该是不难，可晋阳城被围得跟铁桶一般，我们如何将消息传递给赵无恤？虽说赵家损伤惨重，可我们毕竟是替他赵家解围的，他若是不能及时出兵那可不妥！”
韩虎毕竟是粗人，思考问题比较大条，想起来便道：“不是君上在征伐仇由时就发明了那个晋侯灯嘛，用它传递消息不就挺好的嘛。”
魏驹却质疑道：“用晋侯灯倒是可以，只是军机大事还是提前约定才安心。”
公孙骄心道自己手下这帮卿大夫各个就想着保存实力，不过短期内情况也无法改观，还是想法控制好己方的伤亡，不然损失过大日后想制服这帮权臣可就难了，因此便沉吟道：“魏卿所言极是，智伯是一定要灭的，当然也不能让赵无恤坐享其成，这样吧，寡人用飞鸽传书将信提前送到晋阳城中，让赵无恤早作准备，待到约定时辰见城内水势有所下降便命他派兵出城。”
韩虎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办法，只是还有些不放心道：“飞鸽也能传递书信？我还以为只能炖着吃呢！”
“这可是寡人的镇南军一直屡试不爽的法子，绝对万无一失，韩卿你就放心好了！”公孙骄心道这个时代的人最快只会用马匹来传递消息，不过此战之后飞鸽传书的秘密肯定瞒不住，能让历史进程加快一些总是一件好事儿。
韩虎、魏驹二人听得君上如此信誓旦旦，便不再多说什么，到明日依计行事便是了。不久，韩虎的军帐便熄了灯，整个夜暗了下来，两个身着普通士卒服饰的人悄悄溜了出去。公孙骄在黑暗中双目明亮，这夜色虽然凄迷，可光明终究便要到来了，自己忍了这么久终于快要盼到拨云见日的一天了，韩虎、魏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寡人对付你们的后招，春风拂面的感觉可真是惬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