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屋里的灯已经亮了一会儿了,厚生一只眼微微睁开,看一眼对面的银锁,见他还没起,又闭着眼。这似乎已经成了厚生的习惯,他总感觉银锁有时像自己的哥哥一样。
上工已经有几天了,厚生可以很熟练的绑钢筋、砌体。对于庄稼人来说,这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厚生仍感觉累,相比而言在村里种那二十几亩地清闲的多了。这几天他的背疼,手上勒的痕也一直没下去过,晚上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做梦都戴着黄盔壳在干活儿。
过段时间,天再冷就要停工了,为了赶工期,工头儿让他们抓紧时间,上工时间提前半小时,所以厚生总是睡不醒,但他感觉银锁总是精神百倍。
照常起床,银锁已经下地了,大疤也已经起身要出门了。
大疤,就是刚来那天和厚生他们耍横的那个人,厚生给他起的名儿。至那天后,大疤竟然和银锁称兄道弟,本来说要连厚生一起,但是大疤嫌他太怂。
大疤,是从里面出来的,据他自己说,在那里待了十年。但是为什么,他没说,厚生也没敢问。但是,厚生觉得,大疤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因为那天一个工友生病,大疤还给那人买了一瓶罐头,他说他感冒的时候吃一罐就好。
厚生跟着银锁出了门,工地前两天把他们的早饭停了,说是别的工地根本不管饭。但听工友们说,别的工地给的工资高。银锁让他好好干活儿,别计较这些,厚生也就没再想。早点在工地附近的小摊儿买,煎饼、包子、豆浆,油条,这些厚生以前在村里都没吃过,所以他觉得什么都好吃,别人吃四个包子,他得吃八个。但他这两天总觉得哪里不对,银锁说豆浆是用豆子磨得,但厚生从来没喝到豆味儿。厚生想问问那个卖豆浆的。
和前几日一样,银锁要了四个包子,一杯豆浆,厚生在另一个摊儿要了一个煎饼,一杯豆浆。女摊主从保温桶里盛了杯豆浆给厚生,男摊主做着煎饼,厚生吸一口豆浆,舌头被烫了下,他支支吾吾的说着好烫,女摊主用一口乡音冲他说着,兄弟,你慢点喝。
厚生笑了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大姐,你这豆浆咋没有豆子味儿?”
女摊主的脸瞬间像被周遭的寒气冻住了一般,男摊主也停了下磕鸡蛋的手,抬起头看了眼厚生,但很快就低下头,接着把鸡蛋均匀的涂抹在饼上。女摊主也低下头拿起用胶带粘着的破纸盒,数着那里面一块、五块的零钱。
厚生看人家没理他,便没再问。男摊主给他递过来装好的煎饼,厚生看到他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转身咬一口煎饼,总觉得今天的煎饼差了点什么味儿。
“诶,银锁哥,你说这豆浆咋没有豆子味儿,刚才问人家,人家没告诉我?”厚生吸一口快要见底儿的豆浆。
“放水多呗?”
“噢,为啥?没豆味儿还喝啥豆浆,直接喝白水不就得了。”
“一斤豆子出的豆浆就多了,卖的钱也就多了。”
“噢,那为啥不说呢?”
“谁都不容易啊,厚生,他们大半夜就得起来,还不一定有地儿让他们卖,你忘了你们刚来那天看到的了?”
“噢,记着么。”厚生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看银锁把剩下的煎饼一口塞了进去。
“就是和平常味儿不一样”厚生小声嘟囔了句。
厚生想着明天去看看他少放了什么,可第二天,却没找到那对夫妇,卖煎饼的只有一位裹着围裙的大妈。而煎饼更没以前好吃了。
厚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也许不该问那一句。银锁哥说的对,都不容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