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来,窗外蝉更知知不休,使事忙的人听了很烦。”这是教科书中《蝉》中的一句话。我对蝉的感情不然,相反还很是亲切。
老家村子里的蝉特别多,每到夏天,房前屋后,河坡儿树林里,都是蝉鸣!响晴的正午,蝉也绝不惧怕毒热,反而比一天任何时候都卖力演唱,此起彼伏,奏成一曲乡村音乐会。
我和弟弟趁父母午休的空档儿,拿着粘蝉的竹竿,偷偷溜出家门,钻进河坡的树林里,高大的油桐和杨树,蝉所在位置高,竹竿够不着。而沿河道的一排柳树,就容易多了。
瞄准一只蝉,竹竿由下而上轻轻移动,靠近时,猛然抬网罩住,一只黑亮的蝉就在网里乱窜了。抓到腹部带两个声孔的,就留着,否则,就顺手放掉,笑骂一句:“老哑巴!”
那时候不知为什么,抓住会叫的“老妈妈”(方言,谐音,具体哪三个字,需考证,也就是会叫的蝉),装在笼子里,放在日光下,也再没听到它们叫过。
相较于白天捕蝉,摸“妈的妞”(同上,方言,谐音,需考证。也就是蝉的若虫)是夜晚的乐趣。
傍晚时分,当家家炊烟四起,我和弟弟就提着小桶出门了。村子东面的河坡地,是晚上小孩子聚集地。黄昏时分,“妈的妞”还没有钻出地面,大家个个猫着腰,瞪着眼睛,盯着地面,寻找一个个绿豆大小的洞口。忽然发现地面一个小小的洞口,蹲下身子,用食指轻扣起洞穴口周围薄薄的一层土,小心翼翼的不让土粒落尽洞里,一个拇指粗的洞穴就出现了,一只“妈的妞”一定在里面,伸进食指,它就会傻傻的用前爪抓着指头爬出来。
天彻底黑了下来,我和弟弟及众伙伴就钻进河坡地的小树林里,围着一棵棵大大小小的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用手电筒从下往上照个遍,有的刚爬上树,有的爬的稍高些,不怕,随手捡一根树枝就能解决。一个晚上下来,总会收获一小桶“妈的妞”,更有厉害的,有围着村子抓一洗脸盆。
回到家里,我们就央求母亲给我们做油炒“妈的妞”,母亲总是笑盈盈的说道:“真是两个馋猫。”说着,母亲就在厨房忙开了,母亲先把“妈的妞”清洗干净,然后把它们倒入加入大蒜、八角、生姜等佐料的盐水里煮,水煮开后,再浸泡半个小时;接着母亲用笊篱捞出锅,晾干;最后点火倒油,油咕嘟嘟冒泡时,母亲迅速把晾干的“妈的妞”放油锅里烹炒,等到“妈的妞”炒到颜色金黄,捞出锅,撒上一点葱花,那更是锦上添花,香气四溢。这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为长身体的我们提供了最有力的给养!
后来,就有走街串巷收购“妈的妞”的,才知道“妈的妞”是城里人追捧的野味,价钱很可观,换来的钱,都是自己攒着,这在当时是我获得零花钱的唯一途径。换了的钱买文具,买小人书,买零食⋯⋯那时觉得自己很富有。
现在才知道我们家乡俗称的“妈的妞”,一身是宝,蝉蜕是药材,可入药,有很好的宣散风热,退翳明目的作用。“妈的妞”富含蛋白质,本身也是药材和上好食材。
如今,所在城市处处都是柏油马路和水泥路面,蝉已找不到遁身之地,偶尔听到蝉鸣,都会驻足寻找,欣赏上一阵,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炊烟四起、厨房飘香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