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乡下来的丫头
她是乡下来的丫头,长相普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几乎没给我留下太多印象。她和隔壁宿舍的发小形影不离,因此和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大亲近,后来我们慢慢亲近后,才发现这个姑娘的好处。
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这是我那时第一个羡慕她的事情,因为我的父母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对我也是诸多管束,使得我丝毫不通人情世故。她每周总有一天晚上会和父母打电话,一打就聊2、3个小时,甚至更久,说些家常话,赶上母亲节快乐和父亲节快乐、妇女节快乐之类的话,从她那里听到这几个字眼,总有格外动人的地方。
“JJ,你怎么不给家里打电话?你妈白养你了!”铃子总这么调侃我,她刚打完电话,脸上还带着收不住笑容,说完就要往我床上爬。
我总是数次轻易察觉到她的这个意图,率先挡在我们两个床中间,张开双臂恶狠狠冲她道,“我不喜欢,你别过来。”
她撇了撇嘴,一步步退回到自己床头,独自哼起欢快的调子。
那时,我心里大约是嫉妒她的欢喜!
如果我只有这么个缺点也好,
实际上我给她带来的麻烦也不少。
有一次,芩姑娘到我们宿舍里来了,大声和她讨论起电视里的剧情,我听着听着心里就有了压制不住的火气:我讨厌死了芩姑娘,你怎么还能和她聊得这样欢快呢?
那天,我和铃子下课从学校的后山上回来,我绕了半天终于回到了芩姑娘的话题,我故意说了芩姑娘许多坏话,对自己的苦楚又是添油加醋渲染一番,希望她能和我一起骂骂芩姑娘,甚至以后都不要搭理芩姑娘。铃子并没有中我的计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接过我的话茬,她委婉地告诉我,背后讲别人的坏话并不好,她从不再背后讲别人坏话,我知道不能叫她破例了,只好悻悻地不好再开口。
那时,我才发现这个姑娘真的有主见,甚至和我的主见大不一样,正如我那时偏觉得不喜欢是肯定没有办法不说出口的,也是根本没法隐瞒的和不背地讲坏话的!
陪铃子在河边看月亮的人走了
铃子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男朋友,是同班的男孩子,他们在下课的时候唱过歌给彼此听,一起吃饭一起打热水,一起散步一起讨论……那时候的感情简单也太美好,这段感情一直走到了大学,铃子和他打电话也不避着我们,此时她的声音总比往常高几个调。
异地恋总比平常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更多些辛苦和煎熬,不可否认,男生大多是耐不住寂寞的的那个。
我只见过铃子男朋友一次,在丽丽过生聚会的时候,男孩子也被带过来了,长得很高很帅气,眉清目秀,话很少,言语温吞,吃饭几乎总低着头,反倒是铃子一门心思望着他,给他倒水为他夹菜。
后来,铃子也去过A市男朋友学校几次,回来后反有些闷闷不乐。
铃子对我说,“大家都在改变,他也变了,我也在变,可我还不想变。”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抱着她,这个不喜欢诉说心事的女孩,身形是如此淡薄,她的泪水是如此滚烫,她此刻心中在害怕,“我们的心都没变,是不是!”
我很难理解那个男孩子的变心,虽然听铃子委婉说起他是单身家庭,大学迷上了游戏,身边有许多漂亮的女生追求者,一个个比铃子漂亮。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一个还不够成熟的男孩子无法抵挡住的诱惑,可这不该叫另一个一个女孩子去承受,和从中成长。
终于有一天,大家快睡觉的时候,铃子边接了电话边出了宿舍,很久没有回来。从此以后,我很久没有听到铃子那欢快的银铃一般的笑声,有时候甚至是毫无笑点的电视剧她也能笑得很夸张,可大家逗她笑的时候偏又不笑了。铃子的脸上结了冰,我们都不再提这个男朋友的事。
如果友情可以替代爱情,我想这从来不是可能的事
在三个月后,铃子和男朋友又重新复合了,所有的狗血剧情也是从这里满满开始,一个女孩子最开始的爱情,和对爱情的幻想都在这里结束。
他们互相聊天,没日没夜,铃子几乎每周五都逃课往男生的学校里跑,经过了一次分手,她变得患得患失,无论如何,宿舍里的姑娘们虽不愿她如此奔波辛苦,但也大都理解她的执拗,劝解几次后也都放弃了。
我们在心中都羡慕起这样的爱情,我们无法拥有这么热烈的冲动,因此我们开始无条件地支持铃子。
我们总聚到铃子的桌子前数一张张火车票,有她往男朋友那里去的,有男朋友过来找她的,红色的、绿色的,看的我们头晕目眩,羡慕不已。
有一次是周六,铃子本该是在A市男朋友那里,可是她却打电话要我去火车站接她,我惊喜地跑到火车站去接她,因为终于找到个逃课的理由,从来没如此兴奋过。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人们大包小包大声笑声地吵嚷,这是个喧哗的世界,人们的喧哗是暂时的,转眼我就瞧不见刚才看到的人了。
我找到铃子的时候,她手机已经关机了,她独自坐在夕阳下的石阶上,包随意丢在脚边,黄色头发被风吹得十分凌乱,上面闪闪的沾着泪水。她用胳膊狠狠擦了眼泪,低着头干嚎了一声,继而痛苦出声。周围路过的人停下看了她一眼,默默走开了。
我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四面的人群从我们中间川流而过,我知道走两步就可以拥抱到她,可是不行,我没办法擦掉她的眼泪,更没办法拉起她。
我默默在远处看着她哭了半个小时,夜色暗了下去,我只能看清她的身影,比起前些日子更加瘦削了。她似乎终于想起给我打过电话,四面张望着,轻易看到了我,隔着人群,她凄惨地冲我笑了笑,嘴角刚一咧开,眼泪顺着眼角又落了下来,我走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她的头发还带着A市的风沙,她的身上被晚风吹得如此冰凉。
“他爱上别人了。”铃子抽泣着,身子跟着颤抖起来,我感觉到心抽抽地难过,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这就是爱情,轰轰烈烈地来到,轰轰烈烈地死掉。
铃子,终于不再像个铃铛一样叮铃叮铃地响,这一路的静默里,还有我记得这一路曾经有过怎样的热闹活泼。
可,那些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铃子,有一天终究还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