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小孩起床啦!”
床被摇得吱嘎响,雅戈眯开朦胧的睡眼,发现有个人在摇自己的手臂,眼眸中隐现的是雨来的影子,忍不住一把揪住了“他”的手腕,激动道:“雨来!是你吗?!”
“……是我……你拽疼了我了……”仔细听来,才觉察那是琪兰。琪兰很无语地掰开他的手指,心想着难道自己长得很雨来很像么……
“可不是么,除了她还有谁会叫我小孩啊……”刚醒来神志不清,雅戈把心中所想的不由嘟哝了出来。
“什么啊?你说什么?”琪兰终于挣脱了他的手,似乎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啊?!琪兰!”雅戈这才反应过来,“噌”地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坐在床沿,惊喜地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琪兰你醒了啊!”
“是啊……”琪兰迅速瞅了瞅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孩,压低了嗓音,“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呢?”
“啊?”雅戈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又紧紧地抓住了琪兰的手,赶紧缩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不经意间把目光投到了那个女孩身上,不难发现休息一晚后她的脸色好看多了。
还没待他能说点什么,琪兰就开口了:“我来介绍一下吧,她叫柳月,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好姐妹了!”说着便牵住了柳月的手,无意间蹦了一下。
雅戈愣了一会,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柳月:“嗯……昨天,谢谢你啊……”
柳月腼腆地低下脸,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琪兰不知怎么的看到雅戈看柳月的眼神有点不舒服,赶忙把话接到自己嘴里:“就谢柳月啊?不谢我啊?”
“呃……谢你什么呢,呵呵。”不知是过了一夜忘记了是琪兰打败的风今,还是打败敌人没有给自己疗伤来得更能直接体会,雅戈似乎转不过弯来。
呵呵,这一说不要紧,气得琪兰一时说不上话来,伸手就要打,却被柳月拦了下来,只好罢休,先记在账上日后再算。
三人一同步出门外,只见晨光一片。看日出东方,熏得白云灿烂;观无边黄土,漫得通途阔达;吹清爽晨风,抒得心情畅快。
“嘿!”门外的丘坡上,石宗正冲着他们挥手。
“石宗大叔……”雅戈赶紧抹掉了眼角的泪花,和两个女孩一起跑了过去。
昨天晚上决定好的,这回的眼泪已经流够了,第二天不能再流了。
无名已经离开了,早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雅戈有点小遗憾,似乎太多疑惑还没有解开。
石宗领着三人来到了一个距石宗丘不远的一个丘坡上,只见那里竖满了坟头,有插着枝条的,有竖着石块的,甚至有的只是放了颗石子,或者插了一株枯草。“这些都是我的兄弟……”石宗抿紧了嘴唇,最后一个“弟”说得很轻。三人低头沉默了下来——这便是战场么,身临作战的时候就像发了疯一样厮杀,直到战后看着一个个粗糙的土坟,才始觉无限荒凉。
“一个人一世图的是什么,凭什么就白白丧命在无冤无仇的人的刀剑下……”石宗的眼睛里泛着丝丝血色,眼睑不自然地下合了一半,那是雅戈他们从未见过的神情,“他们有些有名字,有些没名字的是弟兄们一块儿为他们取的,有两个还是比你们还小的孩子……”
“石宗大叔……”雅戈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理解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感受。
“面对死去的人,我们或许什么都做不了,”最后还是琪兰开口了,“但我们绝不能让他们死得毫无意义。曾经一起的欢笑,一起的战斗,一起的生活,都是死者在我们心中留下的美好回忆,永远都无法磨灭。如果说我们生者真的要为他们做点什么的话,就是肩负起他们未了的心愿,和活着的人一起奋斗下去,好让他们的黄泉之中安息。”
或许这番话,琪兰是一直藏在心里的,支撑着她没有妈妈也勇敢地活下去。
死者安息,生者奋发。听着琪兰的话,石宗脑海间闪过一幕幕过往,和他们一同经历过的那些岁月……闭上眼,脸颊边划落热泪。
雅戈听得愣住了,西白走了之后他就仿佛失去了一切,可他从没想过——西白的遗愿是什么?
……
“石宗大叔,你不适合这样的表情哦!”似乎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雅戈终于想出了一句自己还算满意的话。
“嗯!”石宗也恢复了平静,拿袖口抹了抹脸,微笑着看这雅戈和琪兰,“谢谢你们……”这个话题没有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又会控制不住情绪了,“接下来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吧!”
“哎呀,别哭了!”一路上琪兰一边扯着柳月的袖口,一边拿手帕帮她拭泪,“再哭下去就不漂亮了啊!”
没办法,看样子柳月还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方才的那场面和对话,把她感动得不行了。
“看,就是这个!”三人来到风今丘的北坡,石宗指着跟前的一个土坟,自言自语起来,“霞籁风今,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平日作恶多端,终于有报应了!”
“这是霞籁风今的坟?”雅戈琪兰异口同声。
石宗双手叉腰点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眼中的血色已经全然消退。
“咋还给他做坟呢?”雅戈疑惑道。
“那怎么处理呢?”石宗反问。
“干脆一把火烧了就是了啊!”琪兰咬着嘴唇凭空划了下拳头,假装怒目圆睁一副不饶人的架势,煞是可爱。
“那要污染了空气怎么办?”石宗也幽默一把。
“那埋了岂不是也得污染了土地?”琪兰机灵地反问道,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唉,就这样吧,也好让后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个恶霸,唾骂千年。”石宗甩下一句话,众人便回到了石宗丘。
“石宗丘的兄弟一下多了好多,我们盛情邀请雅戈小兄弟当我们的大王!”回到家里石宗突然来这么一句,听得三人都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石宗丘大王?不对,丘的名字岂不得改成雅戈丘?不是开玩笑吧!
却不想石宗还一鸣惊人地加上一句:“那琪兰就是石宗丘压寨夫人了!”还冲着琪兰憨憨地傻笑。压寨夫人?!琪兰瞪大了个眼珠子哭笑不得,雅戈是早烧红了脸透不过气来,却不料柳月在一旁羞羞地低下头,扭捏地踢着脚尖,“锦上添花”式地呢喃道:“那……那我只能当二夫人了……”闹得琪兰彻底无语,就石宗哈哈笑道:“那要祝贺祝贺雅戈了!呵呵……”
雅戈做大王什么的,固然是玩笑话。早饭罢,三人欲行,石宗则选择继续留守石宗丘。
“好好的百姓不做,为什么要当山贼呢?”琪兰劝道。
石宗耸耸肩两手一摊:“没办法啊,没有别的出路呃!”
“我哥……”雅戈及时改了嘴,“那个……我说,圣上很能干,相信不久各边境地区都能富起来!大叔加油!”
石宗又竖了竖大拇指:“雅戈也加油!早点找到小雨来子啊!我还盼着能给他过十岁生日呢!”大家都笑了……
别过,三人起程,继续朝西北进发,两日便越过了焚辽边境来到了浮云(当然现在只能说是“前浮云”了)界内。
话说多了个伴侣,雅戈可一路都没停过话:“那个……柳月,你为什么会嫁给风今的啊?”
还没待柳月回答,琪兰便偷笑了两声,替她解释:“柳月是被风今抢去的,哪里是自愿的啊!”
雅戈这才恍然大悟,又傻傻地冲着柳月笑:“你的医疗术真棒!又快又好!而且一点都不疼!”
夸得柳月脸上有点羞红起来,捏着衣角轻声道:“没什么……”
不知怎的,雅戈初见琪兰害羞得要命,跟柳月没说上两句就完全放开了:“我想成为像逍遥诀、司马楚一样的大英雄,琪兰想加入栖月组织,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我……在找一个人……”说罢柳月偷偷看了雅戈一眼。
“谁呢?”雅戈似乎没能回想起那时她晕厥前对自己说的话:如果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柳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哈?找谁都不知道,还怎么找啊?”琪兰不禁惊讶道。
“我记不起来了,但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柳月顿了顿,把目光投到雅戈身上,“我一直在想,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雅戈……”
“啊?”突然这么说,雅戈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哈哈哈……”琪兰却在一边打笑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啦,他活到现在认识的人加起来用手指就数得过来了,怎么可能嘛!”
就是就是,雅戈一共就认识舅舅、哥哥、西白、雨来、司马楚、逍遥诀,还有后来的琪兰、无名、志和石宗大叔,要么充其量风今再算上一个,怎么也不可能跟眼前才认识的柳月搭上边啊。
为了寻找雨来,为了向西蓬莱进发,为了寻找对柳月来说重要的人,多少疑惑都不管了,三人一路说笑着。
一天下午,三人行至一片很葱翠的林子,绿绿的枝叶间点缀着缤纷的野花,姹紫嫣红,造得一幅天地锦绣,令人醉醉地不由自主就进了去。方踏进林,一股股混杂着湿土味的芳香就扑鼻而来,有甘醇的花香,也有青涩的叶香。清爽提神的味道,把夏日里炎热不堪的空气净化一新,带给人秋高气爽的滋味。
渐渐走进,三人都不由惊叹:“好美呀!”齐齐地蹲身拨弄起小径旁杂生的野花,却陡见一只粉红的小蝴蝶飞过,摇摇晃晃扑棱着双翅,更给林子曾了几分生机与诗意。三人开心地笑着,完全忘了刚才那惊心的袭击。越往深处,景色越美,倒不是十分艳丽,只花草树木搭配得惬意,简直天地造设,如同是园林设计师的杰作一般。
走至一处,三人顿感口渴,雅戈便自告奋勇去找水。一路上欣赏起两旁醉人的美景,走着走着忽觉得浑身飘飘然,骨头都好像要酥掉了……
眼前的花草都微泛起光芒,只只素粉蝴蝶从身边扑棱而过,拖出星星点点的尾带;周围的树沐浴在幻境般的光辉中,仿若置身仙境。雅戈看得愣神,分不清是真是幻,迷迷糊糊地晃如在梦中一般。
“这是仙境吗?”雅戈喃喃道,接着前进。道路渐宽起来,走至一片空地,芳菲丛生,豁然开朗。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幽幽醉人的芬芳,不似浓妆用的香水那般刺鼻,比琪兰身上的味道还要更自然。
雅戈睁大着充满好奇的眼珠观赏四周,只见一圈参天古树围抱,里内有一段灌木带,中间便是一圆圆的大花坛,千千万万的蝴蝶翩跹丛中,五彩纷呈。
“哇!”雅戈忍不住奔跑进去,却又立马止了步,瞪大了眼珠,一动不动,惊讶得合不拢嘴。原来花丛中隐约可见一穿着粉红色长裙的女孩,裙摆要比琪兰的宽大些,一头光亮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肩,留两叉惬意地搭在胸前,头顶偏左侧扎着一朵粉色的大蝴蝶结,肩头有两只蝴蝶蹁跹。娇小的左手伸出,轻轻搁在一丛杂草上方,便有一股薄薄的粉红色血灵流环绕草叶,一朵小花竟随之缓缓开放出来!
那女孩又轻轻地抚了抚娇嫩的花瓣,甜甜地微笑起来。不一会又好像发觉了雅戈的存在,便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果真呆呆地站着一蓝衣少年。微红的脸蛋恰如铺在水面上的莲花,娇娇的细嫩;她那水灵灵的黑眸子盛着无限醉人的秋波,也像盛着流不完、抑不住的泪水。四目相对……
这一抬头不要紧,雅戈可把眼眸瞪得更大了,双唇微微动了一下,干咽了口唾沫轻声咕哝道:“天哪……”
简直倾国倾城的模样儿!原本以为琪兰已经很漂亮了,纱绫也已貌若天仙,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美到无以复加的女子!雅戈与她四目相对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鼻孔里不自觉地竟流下血来!几乎就要窒息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女孩一见有人,身周的一大群花彩蝴蝶立马涌了过来,将她裹得看不见影。不一会蝴蝶散去,女孩也已消失,四周的光彩顿时黯淡下来,恢复了平常树林应有的色调。雅戈愣是站在那许久不能回过神,跑到花丛中央,四下里望了望,再也找不到她……
正在雅戈神魂颠倒、如痴如醉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时,琪兰携着柳月却赶了过来:“喂,小孩,你干吗呢?水呢?”走近见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开玩笑道:“看到美女啦?”随便一猜便猜了个十二分准。
雅戈没听见,只顾呆呆站在那里像个雕塑一样动不起来。“雅戈,你怎么流血了……”柳月凑上去惊了一下,用手指轻轻触碰,还真是血。琪兰跟来一看,呀!流鼻血了!真见着美女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了,还是没有反应。
琪兰撅了撅嘴,狠狠地拧了下他手臂。雅戈这才“哇”一声愣过神来,对着两人轻声拖着调惊叹道:“真的好漂亮啊!”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野花:“世界上真的有仙子吗?”听得两女孩是云里雾里——雅戈还真碰上绝世大美女了啊?“假的吧?”柳月完全不敢相信,还有人美到真能让人流鼻血的。
雅戈兴奋起来:“真的!还有,还有一大群的蝴蝶在身边飞舞……她把手在草上一摁,就开出一朵花来!接着,接着蝴蝶就全聚拢过来把她抱在里面,不一会蝴蝶散开,她竟然消失了!”
柳月一边帮雅戈擦去嘴边的血渍,一边认真地听着他的描述,神情看起来有点羡慕,一改之前那脆脆弱弱的样子。
“什么呀!哪来的什么仙子!”就琪兰头脑冷静,自个儿心里念念:“长生门么……两只蝴蝶……”
雅戈和柳月早蹲下身去欣赏“仙子”的杰作,琪兰却没心思:“走啦!什么仙子不仙子的,我不也很……很漂亮的嘛!”雅戈连头也没抬,嘟哝道:“差太远了。”柳月听了憋不住一个劲捂着嘴偷笑(看样子一路上已被两人感染了不少,不禁变活泼起来),偷偷瞄了琪兰一眼,只见她气都脸色都青了。
见势不妙,柳月赶紧收了笑,拉拉雅戈的袖口,示意他注意琪兰。雅戈这才小心翼翼扭过头冲她尴尬地笑了笑想缓解下气氛……
这个,后果比较严重,少儿不宜,我还是略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