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人声,梦都变得深沉。而每一个梦醒,都觉出空气中凌冽的清新。背包里带了本书,被压在了最下面,似乎也从来没有被想起过。
昨夜风大,据说下了雨,我睡的沉,居然没有惊醒。
早上一出帐篷,就看到了露出峰顶的公格尔峰。
高大,深沉,铁青色的面孔和千年不化的积雪相掩映。
寒意节节逼人。
“下雪了”山哥用手指向前面那个达坂。
达坂青黑色的身体迅速的被白色所笼罩。雪应该是很大的,整个山峰很快变成了白色。
雪一旦大起来,野兽就会下山寻食。看看距离,如果今天加快赶路,到达达坂下,过去以后,山体上升,就会直达将近八千米的主峰。
希望不会太冷。山下暖如春季,并不能影响山上的肃寒之苦。这是不同的两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已经和人世相隔了近千年。
不知道张骞走过时是否抚摸过这些当年尚且幼小的巨木,不知当年玄奘大师路过时可曾坐在这块巨石旁稍作休息。而我脚下的路,曾是他们的经过,也变成我的经过。
经过山,经过水,经过了戈壁和大漠,经过雪山和冰川,经过了天涯,我是过客。
打马而去的那些影影绰绰的文字,隐隐约约含而不绽的情感,一路盛开,又一路委顿。
路极难走。巨石撒开,林间无路。走走停停,几条数米宽的河,大家合力抗来枯木,竖起,又推到横放在河流上,相互搀扶,靠着木头阻住水流一点一点挪了过去。冰凉刺骨的河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使身体失去了知觉。
我这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月亮。当它从山谷里升出时,我差点错觉那是一个巨大的探照灯,使得对面山崖上的灌木都看的清清楚楚。
大家都急着赶路,如果今夜能够到达坂下,明天早上可以在体力最好的时候翻过五千米的达坂,能够在傍晚走下来,后天就真正进入雪域了。今天一路上,见到数具动物的残骸,依稀可以辨认北山羊,野牛等等。
河流一直在我们的身边。河面渐宽,激流已经是怒吼。月色惨白,山间偶有怪鸟鸣叫,深邃悠远。
夜里两点,我钻进睡袋的一瞬间,听到了狼叫。
那是从腹腔发出的声音,强壮,厚重,有力,使我昏昏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和山哥睡在最外层,大家迅速钻出了帐篷。
睡前点燃的火堆又重新燃了起来。
接着又一声长长的狼嚎。这东西故意把声音拉长,吓得大家赶紧往火堆里添柴。
还好,听出来是只独狼。
再无声息了。
应该是过路的吧。阿坤忽然冒了一句。
过了很久,没有任何的声息。大家相互嘱咐拉紧帐篷门又去睡觉了。
只要倒下,就是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