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错的。我生活的小城,名副其实—— 一个既名不见经传,更无黄白之物的“小城”。是她,给了我生活,给了我思想,给了我期望,给了我记忆……
虽说几届领导人走马灯般地更替,随着社会发展进行了走马灯般地改造,但改变了的是容颜,改变不了的是骨头。
既生于斯、长于斯、生活于斯,自然就对斯有着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情感与期许。
1979年,是我实际接触这个小城的时间。虽说早在1970年就来过,记忆中,那是去中医院看病——面容苍白黄瘦,不长个。据查是有寄生虫,拿了两纸袋“糖窝窝”——那时的一种杀虫药,还有两盒“赶瘠饼”(只依稀记得是这么个读音,具体名称已无从考证)。那时的中医院还坐落在现在中医院的位置上,只是临街一排“H”型的红瓦白墙的平房,街道(现在叫作广场大街)只有六七米宽的样子,也不拥堵,几乎半天都没有一辆汽车或拖拉机之类的机动车——那时县革委也只有一辆“212”绿帆布吉普,平时几乎不用,“革委会主任”等县领导下乡都是骑自行车的——街的北边是一个大湾,湾涯上是当时的农贸市场。整条街只有东北角临近“东环路的拐角处有一个砖混结构的二层小红楼——县第一招待所。
在我的记忆中,整个大主街始终是“灰调子”的——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建筑,灰色的大街,灰色的行人,还有灰色的人们的脸色,不知是因为那天阴天还是那就是这个小城的原色调。整个的,就像一部尼奥尼的黑白片。
1975年,是第二次去小城的年份。那是一个中午,我们几个小伙伴,怀揣强烈的愿望——去看看临邑最高大的百货大楼。于是,在中午吃了干粮(上学时带的中午饭)后,四个人骑两辆自行车向县城出发,一路上,我们一边相互轮换着骑车,一边议论大楼的样子,一边说着班里、村里的各种事情,不知不觉间,三十多里的路到了尽头,县百货大楼出现在眼前——喔!好高啊!居然有三层。啊!好大啊!东西长,竟然有十几间房间的样子。好漂亮啊!全是鲜亮的红褐色的砖和闪着亮色的灰水泥条间隔而垒起的墙壁……
于是,我们锁好车(那时的自行车比现在的汽车稀罕,是奢侈品),不顾满头大汗,蜂拥向那可以向两边开的有着亮把手的大门。一楼是日用百货,柜台全是黄木框镶玻璃的,干净明亮;货物们,整整齐齐得摆在货柜里,仿佛等待我们检阅的一个个士兵方阵;柜台后的营业员,也精精神神,严阵以待的样子。二楼是布匹鞋帽之类的,品种虽不多样,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纯棉”布。“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我们又兴冲冲地冲向三层时,却被一块大木牌挡住,上书“顾客止步,尚未营业”。虽有不爽,也无可奈何,只能从楼梯的窗口向北眺望(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小城的那头)一下小城全貌了。
1979年,注定是我的幸运年。
五月份来小城,是来领奖的——全县初三语文知识竞赛三等奖。我们住在县供销社招待所,住宿免费,三餐免费。发奖大会在县电影院进行。招待所的干净的房间、洁白的床单、整齐的被褥、香喷喷的饭菜,大电影院宽敞的大厅、整齐的座椅、变换的灯光、清晰而不刺耳的音响,其他领奖者(特别是那些一、二等奖)的水平和实力,无不深深地吸引着我,刺激着我——我不能永远是这个小城的过客,我要成为小城居民的一员。
1979年八月,我毫无悬念地考进了县一中,成为了小城的旅客。
1983年八月,我成为了一中的老师,如愿成为了小城的居民。
于是,开始了我和小城的交往和碰撞,开始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小城故事。
2018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