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叔
(2006-10-26 18:57:24)
我已经太多的写到了死亡,努力让自己不再写死亡。毕竟,这话题太沉重了。然而,我们又不希望生活总是这样平淡,没有变化。特别是在农村,就象一个沉闷的真空罐。今天重复昨天,明天重复今天,慢慢长大,慢慢老去。看来,我今天还得写关于死亡的事情,因为,事情发生了,就在前天。
旗叔是一个远房本家的叔叔,没有太多的交往,最多就是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关于他最早的记忆,就是刚上学第一天。我拿着三叔上学时背的旧书包去学校前,到四红家的小卖铺买铅笔。我看见旗叔正趴在那小卖铺的台子上也买了一支铅笔,我现在还能记起那铅笔好象是黄颜色的。那时候,我们村里还有初中,他就在本村上初中。
现在能形容他的词以及给我的印象就是老实、木纳,他很少说话,见面的时候就是简单的打声招呼并且腼腆的笑笑。初中毕业以后就在建筑工地上劳作,只是麦收和秋种季节在家帮忙。干建筑的地方总是在那个省会城市济南,离家不是很远,这样回来的时候也方便。每年能挣上一两万,在我们那地方还算不错。娶了妻子,然后又有了女儿和儿子。上面有父母,虽然母亲在麦收季节脱麦子的时候被机器绞断了一只手,但总算活了下来。父亲有病,好像有一些日子还差点不行了。现在看来,出了这事以后,我敢保证,老人大限也快到了。
在今天我试图要写他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在我记忆中的材料是那么的贫乏。就是见面时简单的一声招呼和一个模糊的印象。但他却在刚过而立之年的时候离开了,一个家庭的顶梁柱自此倒下。
我感觉胸中很闷,有很多东西想写出来,关于农村人命运的、生活的。觉得很悲哀,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太多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或者平淡的捱到老然后死去,或者就是这样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他们一生做的事情就是劳动和养育了后代。年轻者活着的时候每天只知道劳作,年老者最热衷的是痴痴的看着地里的庄稼还有那从村西树林处下山的夕阳。一生是个可以变化的概念,可长可短。这个人离去了,在他讨生活的城市、在他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城市。城市繁华的建筑有他的一份贡献,他的根在那个叫毛村的小村庄。他葬身在城市的车轮下,血渍很快会干、忘记很快会实现,这只是一个城市农民工、一个简单农民工简单的离去。死亡是什么?一对老人失去了儿子,一个妻子失去了丈夫,两个孩子失去了父亲。社会在发展,让很多年轻人死去。
他很普通,可以肯定的是这是这世界上唯一为他写下的文字。他死去的消息会很快在认识他的人中传播,同时也在传播着感叹。他的女儿叫沛沛,小女孩以前只喜欢和红香和小祥在一块玩,那时候,红香没有妈妈,爸爸神经病。而小祥则是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意外死去,随后妈妈改嫁。我曾经很纳闷,现在看来,他们扯平了。
(今天往家打电话的时候,母亲说旗叔死了。在济南干建筑,晚上出去玩,过马路的时候被汽车轧过,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