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的城市灯光下游离的雾气
不够清冽的冬日从黑暗醒来
把脸埋进充满洗衣粉味道的衣服里
想起儿时从乌烟瘴气的家里扑进爸爸的怀抱开始
每一次都像温柔的北方夏日
邻居弟弟阁楼里的漫画书厚厚一叠
可周一上学他的妈妈又会到学校发疯
鬼魅般出现在教室后门
嘲笑声中他每每都钻到桌子下
奶奶的警告此时喋喋不休
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消化这种情绪
僵持着
他的妈妈在孩子面前手舞足蹈
被看热闹的同学簇拥着
眼神也有点害怕
发疯之后她被迫离婚
周围的小孩常常辱骂他
我最后一次见他的疯妈妈
和别人一样吓的呆在原地
抓着手心的几粒樱桃
她哆嗦着说要我偷偷给他
她说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时候我竟然想到我可怜的妈妈
这种懂事也伴随我们每一次看漫画
哈哈大笑却突然安静
那些快乐
从沉默的对视里躲到肚子里
竟伴随流年保存下来
可惜没有一起长大
老房子都成了碎砖瓦
小学毕业终于见到了他
他害羞的有些腼腆
我走的时候他瞒着奶奶
硬塞了他桌上的钥匙挂件给我
明亮的蓝色让我有点难受
傍晚六点黄昏的光
穿过紧邻的马路照到空旷的书桌
我迅速穿过吵闹的楼道
没敢回头看他
挂件变得温热
连同小时候的回忆和夕阳下的头发
我越走越快
结果没记得离开的路
我常常挂念他
他纯净的眼睛
求助的时候含泪的眼眶
我想让他逃
谁也不知道逃去哪
要是灯光下能有一个黑洞
在众人注视的时候钻进去
我想直接拉着你
回小时候的那个阁楼
空气里都是爸爸的洗衣粉味道
我们也还能忘记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