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不会说的。”她也认真的点点头,说道。
“那——哥哥,你觉得这事情是真的吗?”她语气一转,看着我问道。
“他父母都说了,这八九不离十是真的。自杀——实在让人想不到啊!”我思索一下,感叹道。
“我也是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能抑郁到自杀呢?”她也疑惑地说道。
“齐熙——”我突然用双手一搭她的肩膀,语气深重的说道。
“额——哥哥——你怎么了?”她一愣,说道。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拼命的承受,知道吗?”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恩恩”她连忙点头。
“虽然我知道他的死,应该就是这样的原因了。妹妹。你知道我在看他的一个读书笔记上,他写的是什么吗?”我站到窗口,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空气,说道。
“写的是什么?”她轻轻地问道。
“他在那个老旧的《红楼梦》上写着——
‘我多想可以和贾宝玉一样,可以那么放肆的叛逆一回。
可惜,我都记不得自己的叛逆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也想和他一般,遇见今生看到,如同以往都在梦里相见过的林黛玉。只是这时光就这么的把我遗弃了。
像一个孤儿。而可笑的是,我还有爸妈。
却自己觉得又像一个孤儿。
我能够去自己做主一次吗?
去叛逆一次吗
它出现了,在哪里,在哪里?’
我仔细回忆着这一段话,缓缓道。
“我不懂。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她听完,思索一会儿,抬头对我说道。
“我在那个时候就觉得他的死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现在听你说是自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呢?”我背靠着窗户,窗缝里有光线透着我的身体,铺满了床,看着齐熙正坐在光亮的阴影部分,眼神里有着一股悲凉。
“是呢。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和她的心底里都浮现了这种疑问。
在我的再三嘱咐下,她答应不会告诉其他人。她距离高考也只有四个月了,我是多么不想她知道这个原因,但现实的是,她来告诉我这个我不愿她知道的真相。
在我亲自送她走后,我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谢蓝烟。
湖面波光粼粼,冬风里带着凉气四处飞奔。还在过冬的人们都还是一个个穿着羽绒服,可今天仅仅一件薄羽绒服就可以了。看见她正在我门口的大湖边站着,似乎在想着一些事情。
“嗨——蓝烟。”我走到她后面一拍肩膀,说道。
“额——谁?——田景——我正好要找你呢?”她猛然回过神来,回头一见我,说道。
“我也正好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我微微一笑,说道。我答应了她,关于俊哥的这件事情,若是知道真相时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那你先说,我等你说完。”她一听,对我说道。
“我答应过你,若是知道关于俊哥的死亡原因,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就在这前几天,我也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他是自杀的,而且是深度抑郁症患者。”我也转身望着大湖,迎着风,把知道的原因,一一道来。
“这——你听谁说的?你父亲吗?”她眼里一丝情绪带起,有些怀疑,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向我追问道。
“大伯。”我说出两个字,然后只有听见不远处湖面的波浪声,我和她都隐入缄默。这件事情是齐熙亲口对我说的,对于她,我没有任何怀疑。
“他爸——”她嘴里喃喃道。
“其实我也不相信,这是我偶然听见大伯和大妈提起的。”我伸手拍拍她的后背,黑亮的头发在她低头的一瞬,也覆盖住她的脸,看不见她的眼睛,只有如呓语般的言语从我视线内的黑发里传出来。
“蓝烟,你——”我刚欲要安慰几句。
“借你的肩膀一下。”她抬头,双手一把搂着我,在我耳边说道。
“额——”我的身体陡然一僵,然后,轻声也说道:“恩。”
我和她的言语,伴随着这面前的湖水声,在这里扩散开来。她搂着我,话里的言语里有着梦话般的节奏,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如何去降低她的情绪。只能任由着她的说话,而迎面的凉风正好打在我的脸上,我想起了她先前的话语。
“蓝烟,你说找我有什么事情?”我提高一点自己的分贝,想让她从那个原因里的回忆里醒过来,说道。
“额——”她在略带啜泣之音的话语里戛然而止,放开手,用右手擦拭一下眼角的泪,轻抚飘在额前的头发,然后,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了。”
“没事儿。我只是想换一个话题。有些事情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天各一方,思念变成怀念。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而且是活出自己的精彩。”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打开抽出一张,边递给她,边对她说道。
“别人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可我觉得,时间改变的是人心,可记忆却是变的厚重无比。”她用纸巾擦拭一下,一吸鼻子,抬头望着我说道。
“可能——可能你还找到让你释然一切的那个人。”我微微一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她悄然说道,如这不断吹过的风一样轻无细声,然后消散于往来的风中。
“这不是也许,这是绝对。爱情总是让人痴迷难返,却又望而却步。”我拉拉领口,缓缓说道。
“准确的说,我来找你有两件事。”她深吸一口气,话语一转折,说道。
“你说。”我淡然地说道。
“我在渔北市的临江陵园里碰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我去的时候,我正看见她在你哥的墓碑前放了一束红玫瑰花,眼里还有泪,看着他的照片在那里出神。你知道她是谁吗?”她走近一棵只剩主干的柳树,轻靠着它,说道。
“她叫胡果果。”我跟上前去,说道。
“她应该是田俊的女友吧!”我刚准备接着说,她抢着话,带着坚定地语气,说道。
“恩。被你猜到了。”我点点头,说道。
“这是女人的直觉。况且,还有那束玫瑰花。不是谁都能送的。”她语气一顿,说道。
“我在武汉见过她,她给我带我哥给我买的一把军刀。她今年春节期间来过我家,她现在是被大伯他们收为干女儿了。也算是让大伯他们有个人去亲近一下。”我解释着胡果果的事情,把自己知道的都倒豆子般给她说出来。
“其实,这对大伯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还有一个干女儿可以来孝顺一下他们。”我最后有些感慨地说道。
“恩。你说的对。家里没了儿女的家,还叫什么家呢?”蓝烟点头称道。
“其实,我很羡慕她。”她接着说了一句。
“羡慕,为什么?”我一愣,反问道。
“你不会懂的。”她轻掰一块翘在外面的柳树皮,朝着湖面扔过去,一声落水,然后,一圈波纹突显在湖面上,她望着那圈越来越大的波纹,说道。
“第二件事情呢?”我不言语,转而问道。
“第二件事情是关于你爷爷。”她背靠着柳树,脚搭在岸堤边,说道。
“我爷爷,他怎么了?”我一怔,疑惑道。
“我在中心医院看到你小叔在拿你爷爷的病情诊断报告,我是在门外偷听到的,田爷爷的身体情况不像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我听到主治医生和你小叔谈话,具体是什么我没听清楚。但我躲在后面,看见你小叔出来的时候眼睛都通红的,我后来偷偷问了一下那个医生,医生说田爷爷是神经性衰弱,加上高血压,中风,心脏还有问题。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记忆衰退,不认识人,把人的名字颠倒弄错。就是我们俗称的老年痴呆症。”她望着湖面,缓缓说道。
呼呼风声吹过,只觉得她讲的话如风般吹过,凉风吹去了远方,她的话却是吹进了心里。我在心里倒不是担心她的话里有虚假,而是我在想,小叔和小婶的事情,甚至小婶的怀孕,这又是不是一个大家编造出的善意谎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