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苏东坡这样富有创造力,这样守正不阿,这样放任不羁,这样令人万分倾倒而又望尘莫及的高士,有他的作品摆在书架上,就令人觉得有了丰富的精神食粮。”
赵垒轻轻地合上书本,靠着椅背长舒一口气,这真是一部百读不厌的好书。
望向窗外,一轮残阳西斜,火红的光芒浸染云霞,火车轰轰奔腾,仿佛追逐着最后的光明。
直到夜幕降临,车灯打开,赵垒才收回满足的目光,转而打量起车厢内部。车厢很挤,过道里也站满了人,视线并不能延伸,但赵垒还是注意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大胡子。大胡子高大魁梧,脸色黝黑,留有浓密的须髭,却有一双凹陷的小眼睛,两个小黑珠子在小眼眶里精光闪闪地打转,让人不免发笑。
大胡子目光忽然落在赵垒身上,像感应到赵垒打量似的。大胡子离赵垒并不远,五六个座位差,赵垒一回头便清清楚楚。大胡子突然起身,挤开拥挤的人群朝赵垒这边来了。赵垒有点心虚,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为刚才笑话过这人感到紧张,转念一想,怎么会因为一个少年的打量而大动干戈,这人准是去卫生间。
事实的确如此,大胡子从赵垒身边擦过,往车厢尽头走去。
赵垒听见打火机掉在地上的声音,有个打火机跌落在他脚边。 赵垒捡起打火机交还失主,而与赵垒四目相对的人竟是大胡子。其实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他瞧见赵垒一个出门在外的学生,诙谐地用“三克油”表达了谢意。
“还在看书呢,伤眼睛,多大了?”
“高二。”
“才高二吗?18岁的小伙子就能独自赶车,年轻人有魄力。”
赵垒报以笑声,其实他只有十七岁,有这么一次对话算给单人路途添了一笔暧暧的色彩。
夜渐渐深了,车厢陆续响起千百种鼾声,扰得赵磊无法入睡,若在平时,他一定厌烦得紧,于此,他却是十分迷醉,大概因为这次旅途有非凡的意义。赵垒思绪散得很开,渐渐有了困意,窗外点点繁星也慢慢模糊。
赵垒睡得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声音似乎还挺美妙,像一只淘气的小老鼠四处乱窜。赵垒猛然一个激灵,骤然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搭放在他的大书包上。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额头不断渗出细汗,两只眼珠不停转动,在赵垒尖锐的目光下,他仿佛一只受惊的断雁。
终于,少年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得含混不清,好在赵垒依然明白了。少年是站票,已经站了十多个小时,太累了,看到赵磊这里空间还挺多,虽然害怕弄醒赵垒,但没办法需要把书包挪一下。
赵垒目光一下子柔和下来,主动朝里边挪动,在不打扰到邻座的前提下给少年让出了最大空间。
“谢谢。”
赵垒的睡意已不再浓,苍茫的夜色中渐渐泛起城市的霓虹,这趟列车,已经快到终点。赵垒抽出《苏东坡传》,细细读着。
“这是什么小说,武侠还是言情?哦,肯定是玄幻,对吧?。”
赵垒摇头,把书翻到封面,用手指着白金大字“苏东坡传”。
“这是一部神奇的书,它让人忘记所有烦恼,它让人战胜一切困难。苏轼可以解救每一个处在痛苦边缘的人,给人意料之外的幸福。”
少年嗤之以鼻,嘟哝了几句,眼神又时不时凝在四个白金字上。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说完赵垒先趴在书上酣睡起来。
少年把一个黑袋子交给胡大帅,接过他递来的钱点了点,十分不满地说:“里面至少有三千的货,不是说好九一分吗?”
胡大帅一脸不悦,显然他无法忍受少年的抱怨,这里没有人可以反对他。胡大帅露出恶狠狠的凶相,讥讽少年翅膀未硬想飞,少年火车上的表现让他并不满意。 少年识趣地低着头,反抗毫无意义,他亲眼目睹过许多企图反叛的前辈最后残酷的结局。这是个神秘而又强大的组织,偶尔少年还听闻一些有关“黑色贸易”的消息,其成员身份使人无比羡慕,但同时会失去安全退出的机会。 少年也曾无数次想要脱离,他深知已慢慢陷入黑暗的深渊,他一面努力地表现自己,一面又厌恶自己肮脏的行为。时常夜里突然惊醒,梦中一次次自责,一遍遍数落自己的罪行。他害怕作案过的酒吧,街道,现在晚上都不敢开灯,灯光会突变成梦魔。他开始懊悔,但现实是残酷的,他痛恨那场万恶的车祸,如果,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也许奶奶就不会病倒在床上,他一定还幸福。然而很多个夜里他只能偷偷流泪,哭出声又有谁关心呢?他知道这里还有还有偷哭的同龄人,见面的时候却各自流氓似的大笑着,其实他们本来是不折不扣的流氓,以没心没肺的大笑宣告他们无比的坚强,用流氓的笑容对抗这不公平的世界。那,就沉沦吧。
从失去双亲,爷爷病逝开始,这个小院几乎成了少年的第二个家,然而面对熟悉的一草一木,少年却没有丝毫归属感。在国都繁华外衣下,这个高楼缝间的场院简直如同藏在衣帛里的血蚤,时刻吮吸着国都的道德,糜烂伤口,场院唯一体面的大门通向罪恶。少年有时看到像当初自己那样落魄的人跌跌撞撞到门口,衣衫褴缕,他们一定得到消息,这个地方不会让任何人饿死。然而,稍有骨气的人在听到胡大帅的要求时都会义愤填膺,毕竟谁会为了一顿饭去抢劫乞丐?可少年选择了照办,他不能只靠抢劫乞丐活着,走投无路时只能踏上不归路,许多唾弃此事的人后来也学会了识实务。从那一刻,少年以为,院子里只有石质地板尚有人性,它把被抛弃的人性都吸干了。
久而久之,少年已经习惯作这里的老熟人,已经学会享受罪恶所带来的轻松愉悦,只需要偶尔听话,冒一次险,渐渐连冒险都省了,就可以得到人所有的尊严。他知道自己已经迷失,可为什么否定迷失呢? 唯一不快大概只是胡大帅,他是一个令人极其厌恶的人,他异常记仇。初到者常有冒犯,胡大帅当时和蔼可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日后他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折磨曾对他不敬的人,殴打辱骂,苛扣工钱,如果他不高兴,总得有人承担莫名的怒火。也有过人拿砖头拍姓胡的,万没想到胡大帅竟有一身好功夫, 胡大帅比较喜欢少年,因为听话的人谁也不会讨厌,少年乐意跟着他过逍遥日子,至少不会再因生计而几度轻生。
少年耷拉着头,诚惶诚恐,这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胡大帅神情缓和了些,不过仍警告道:“如果没有我的提携,想清楚你会有进入组织的可能吗?不想干了,趁他妈快滚。”即便这是离开的最后机会,少年仰天一笑,我该干活去了。 天阴沉沉的,北京像刚起过沙尘暴。
京华烟云。如果大山人走到小镇,一定会为并起的洋房亢奋,小镇人来到国际都市,仰望并起的高楼大厦,魂早已随惊叫飞出,在无尽繁华里神游。 走出火车站那一刻,赵垒对拥挤的人潮仍心有余悸。人群涌动像没有方向乱卷的浪涛,赵垒被推得左歪右斜,如一叶扁舟颠簸,不由想起火车上偶遇的少年,还未道别,现在大概也被茫茫人海吞没,蜉蝣般游荡吧。
赵垒按照地图找到进城的公交车,开始了北京之旅。他很享受窗外两旁的景物向后退去,拐弯后又一条没有尽头的大街呈现在眼前,车龙互相追逐。 坐累了,就从公交车上下来,给太阳露出一个微笑,整理下背包,背着三本书,一根毛巾,一张返票,独自在阳光底下迈着大步。 晚上十一点左右,赵垒终于走过长安街,伫立在魂牵梦萦的天安门广场,记得曾经说出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在天安门看一次升国旗,结果遭到同学的嘲笑,时间向前推移一段时间,他可能会恶意的诽谤这个虚伪的爱国者,谁说不是呢? 赵垒躺在长椅上小憩,修整自己疲惫的身体,眼里映着古老的朱红,紫禁城散发着悠久的味道。双手垫着脑袋望着天空,星光闪闪,地面也满是眨眼的星灯,夜色微凉,夜风习习,暑气刚好散尽。
第二天赵垒撇开地图,率性而为,漫无目的的穿梭,观街头众生百相,享受和每一个路人的擦肩而过,融在人群中打量每一张陌生面孔,谁也不会知道他从外地为漂泊而来,只他自己明白,他独自北漂的劳累和惬意。 两日这般消遣,饿了来桶方便面,吃些干粮,渴了喝一口矿泉水,然后走一条街,再一条街,搭一程公交,期间赵垒还去消费了几次北京的地铁。 在某种程度上赵垒并不太喜欢大都市的拥挤和喧嚣,行人脸上总挂着漠然的表情,脚步匆匆。但北京以另一种魔力吸引、抓住他激情迸射的心,当然不是街上车流不息,也不是作晚他溜进一个小区敲开一道门后主人流露的疑惑,亦不是他可以投币给卖艺的老人,扶起摔倒在地的小女孩,也非古香古色的胡同,也不是四合院土灰色的墙。也许仅仅因为北京是北京,无法替代的北京,由于他行走在北京的大地上,他没有“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感慨。 透过夯实的大地,从脚底传来汹涌的呼唤,从脚底渗进砰湃的心跳。心若执著,疲惫的身躯和未知的艰难就决不是停下脚步的借口,赵垒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走了多少里程,至少他去了多处他想要去的地方,以他享受的方式。
在人口过千万的大都市里,赵垒竟又遇见了少年。 这是一个摩肩接踵的好吃街,赵垒打算好好犒劳下嘴馋的自己,突然感觉到人群骚乱,在周围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箭步飞冲,截住一个手里抓着一个旧背包的少年。少年惶恐地看着赵垒,慌乱得不知该朝哪个方向逃跑,在后面三个巡警的追捕下居然紧张得收停了脚步,只与赵垒四目相对。
盯着少年的眼睛,片刻,赵垒拽着少年狂奔。巡警边追边大声嚷嚷,人群开开合合,然而被追捕者与追捕者的距离没有缩小。赵垒把旧背包装到自己大书包中,从背包里抽出一件衬衫给少年套上。
巡警追掉了人影,一个警员忍不住骂骂咧咧:“好一个小子,敢在我眼底行窃,抓到了你个毛贼一定给你好果子吃。
“啊呀呀,谁呀,谁走路不长眼!”
“不要妨碍我抓贼!”
“抓贼了不起啊,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随便踩人,警察踩了人还要凶人,你是不是要把我抓到公安局去,公安局了不起啊!”被赵垒狠狠踩了一脚的女人对着警察歇斯底里。效果出奇的好,赵垒本打算趁女人缠着警察的当儿离去,结果警察顶不住人群密密麻麻鄙视的眼神,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先逃走了。
少年想找一个时机隐去,但他又觉得应该留下,赵垒对他有莫名的吸引力,他能感觉到赵垒曾经有过很多秘密,还未解开的秘密促使他跟在赵垒身后,跟背包里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毫不相关,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人胡大帅是不会看重的。
“走吧。”少年就跟着赵垒一起走了。
“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一个不能不去的地方。”
“为什么想到长城来?”
赵垒躺在清凉的石板上,望着璀璨的星空,享受了一会儿习习夜风,漫不经心地回答少年,看月亮。 的确,现在天空悬着一轮格外皎洁的明月,缕缕月光洒在绵延千里古老的石墙上,亘古如此。“看月亮”这个答案让少年闪过一丝怒意,但少年已经很疲惫,舟车劳顿,爬上八达岭是一件累人的事,现在他已经不去想为什么傻傻地跟赵垒到这儿,坐着给自己酸痛的大腿按摩。
“知道‘一月带三星’的谜底吗?”少年抬起头看了赵磊一眼,没说一句话头又低了下来,显然他不感兴趣。
“是个‘心’字,或许这里是北京离心最近的地方,这里是繁华的局外。”少年反应了许久才将谜底反应过来,木讷地重复了一句,哦,是个心字。
“古人,常喜欢杯酒邀月,让这一轮明月把悲伤,愁苦,孤独和寂寞无限放大。月是从来不会背弃的挚友,她静静聆听每一个人的忧戚,于是古人往往把明月当作挂在天边可以映照自己内心的铜镜,每一次抬头望月,都是一次与自己内心真实的交流。所以,月亮中会有抹之不去的阴影,因为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月亮把丑陋也放大了……
“够了!”少年喝住赵垒,“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说教。”少年很激动,赵垒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承认赵垒已经看透了他,在火车上赵垒的微笑明明藏着不一样的东西,虽然赵垒帮助他逃跑,但对他完全不了解,没有经历过他的痛苦的人就没有说教的资本。即便被看不起,少年也不允许毫无干系的人对他糟糕的生活发表任何言论。他站起来,对着月亮重重地喘息。
从赵垒的角度来看,月亮刚好在少年的脸边,不由想起过去的自己和孤月作伴,在皓月底下一次次抠问命运。少年站着,两个人一语不发,气氛稍显凝重。等少年平静许多后赵垒才缓缓开口:“即便月亮有一些阴影,可这万里长城都在皎洁的月光底下,不要忽略了照彻大地的月光。”
少年瞪着赵垒,像一只受伤的狮子,两眼泛起凶光,一触就要爆发。
“生活本来就不只是痛苦,比如一张白纸上我们不能只看到中间一个黑点,生活……
“你一点都不了解,你一点都不明白,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了解一无所有的无奈吗,你明白形影相吊的孤单吗,你知道死亡的可怕吗?一个人,突然从幸福的高处坠落,跌进痛苦的无底深渊,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摔得粉碎,他遍体鳞伤,灵魂也奄奄一息。为了活着,道德,自尊,追求统统都必须抛去,要沦丧到连黑暗的地域也无法容忍你的罪恶。阳光所照射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着脚点,像只老鼠躲藏在阴水沟里苟延残喘,托着一具臭皮囊一步一摇。这样的日子你知道吗,你明白吗,你有了解我如何煎熬在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的生活中。在巨大的落差面前,我除了遭受命运的无常别无他法。一场车祸,夺去我全部的骄傲,父母的生命在病床上一点一点流失,导致最疼爱我的爷爷两眼一黑受尽磨折,奶奶由于老伴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选择了撞墙自尽。你知道每天我还要照顾已经是植物人的奶奶,她不能说话,甚至连眼珠也不能转动,你让拿什么勇气去接受亲戚看待瘟神的目光,面对学校里每一个人的怜悯,他们一次捐钱,就把我疏远到肮脏的角落,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看戏的满足。你知道有时候我多想帮奶奶了结她和我的痛苦,但我怎么下得去手,可为什么我不能像奶奶那样把所有都忘掉,不管不顾。残存至今,十七岁以后的四季轮回已经丧失了意义。”泪水滑落少年的眼角,流过脸颊,白森森的月光底下,滴答,滴答掉在长城古老的青石板上。赵垒默默听着,体会,看着少年情绪的倾泻如奔腾的江河,委屈是汹涌的大海中无边的苦水,感受,回忆着绝望的气息。
“十七岁以前的四季轮回对我确是毫无意义。但一个人的痛苦不是用来使自己深陷,一次次挣扎只会陷得更深。痛苦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上帝关闭所有的门,那就得学会用痛苦作钥匙打开一扇没有上帝意志的门。襁褓之中母亲抛家弃子,父亲从此酗酒成性,却再没有谁可以为他气倒。贫穷,暴力,一直充斥灰色的童年,然后在恐惧中畸形地成长,没有人给我一个救赎的眼神,亲戚只是陌生人,乡邻都退得远远的,同学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孤独,无助,绝望,渴望爱的心渐渐自暴自弃,厌烦一切,吮干人性的丑恶长大,最终被所有人厌烦,但原先对一次温暖的问候的期待已经被仇恨取代,上帝的弃子难道不该干些上帝不能容忍的事?”
月光和长城等着赵磊的后话。
“什么都没有了意义,我早就连生命都厌烦了,过着从少管所出出进进的日子,没有一个朋友的生活,父亲工地事故那天我自然想到了死亡,也许,死亡是最好的解脱,麻木的心只可以享有终结的欣慰。突然想到自己从没有认真读过书,好像父亲总想我认真读书,于是花掉兜里最后的钱随便买了一本书,但,一切都改变了。”
“就改变呢!!就改变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你并没有改变,你还可以轻松捕捉到一个女人眼里对警察的憎恨,你有什么理由说自己已经改变?”
“改变有时候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比如我要继续上学,在学校门前跪上一周就行了,在升旗仪式的时候保证,回忆起来当时还有不小的骚动。缺乏金钱的支撑,就求得在父亲的工地周末勉强上工,后来还积攒了这次北漂的费用。至于从仇恨中获得的能力,我没有必要否认,我珍惜生活的每一点赐予,即便是要在绝望中揪出。我很庆幸,庆幸糟糕的过去仅仅只是过去。”
“这就改变了,改变了,这样就改变了……”少年垂着头颅,不由地重复那句“就改变了”,在赵磊的轻描淡写的改变中,有一些莫名的感受,把握不住,挥之不去,萦绕心头,游荡于月光皎皎之中,重重地跌在厚重的石头上,又支离破碎地随风飘起,随风……
“你知道北京大学的方向吗?”
少年指着一个方向,伸出的手渐渐无力的垂下,那片神圣的灯火早永远地和他告别了,奢望不了父亲曾带他去的未名湖畔,就像湖畔的柔柳不会记住他的名字,错过,因为车祸,永远的错过了。
“相信缘分吗?和曾经的自己相遇,我相信会相遇在未来。在火车上的大胡子肯定是和你一伙的,我很好奇是不是我无辜的打量惹祸上身?”
“呵呵,我也好奇为什么胡大帅会看上你这个穷人,他是个很挑剔的人,小心眼得很……
清晨第一缕曙光照亮八达岭的时候,少年在凉爽的微风中渐渐醒来,赵磊已经不见了踪迹,背包还在,背包旁叠放着两本书,一本《活着》,一本《呐喊》,两本书压着一张留言条,这样写着:
亲爱的朋友:
你和把灵魂献给黑暗的人不同,黑暗只是侵蚀了你的身体,我带走了你的罪恶,留下了我的全部,当然,我必须带走我的信仰。
如果还会相遇的话,补偿我一顿北京烤鸭。
——赵磊
少年紧紧地攥着留言条,面朝徐徐升起的红日,泪水揉碎朝阳的光辉流下一大串一大串的坚强。
如果,我们还可以相会,我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大声的地喊出我的名字,说很高兴认识你。
古老的长城,亘古的八达岭记住了响彻山谷的巨大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