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家里的老大,从小不爱学习,身为教师的姥爷也无能为力。
所以,她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跟着别人一起去赶集——卖布。
她人长得漂亮,没几年就开始有人上门说亲,家里人就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二姥爷(姥爷的哥哥)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他亲自说了一门亲,也就是我爸。
爷爷当时是供销社的一把手,家里条件非常好,虽然在农村,可也是非常风光的万元户。
我爸高中毕业,以后可以接我爷爷的班儿,也算是有份稳定体面的好工作。
这条件,真的是不错了。
况且,我爸长得白净,不说一表人才,那样貌也是不错的。
两人就这样结了婚,开始新的生活。
可没想到,婚后生活,简直鸡飞狗跳。
我妈性格强势,脾气不好。
我爸性格乖张,脾气更不好。
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算我爷爷的老来子,被我奶奶宠的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打架斗殴,逛舞厅找女人。
我老舅(爸爸的舅舅)在公安局上班,一个月总要到我家几次,警告他再不好好来,就给他关进去。
妈妈觉得生活无望,提出离婚。
爷爷奶奶百般安抚,我爸也发誓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在众人的劝说下,离婚就此作罢。
爷爷退休后,游手好闲的父亲有了正式的工作。
却不想好景不长,安稳了一阵儿的人,又开始作妖。
我爸上班基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无故矿工成了家常便饭。
爷爷是赔了笑脸,陪人情,说好话,通关系。
我妈是发了脾气,就骂人,砸了东西,要离婚。
我的童年时光里,听的最多的就是父母两人的吵闹和打骂声。
家里的家具,锅碗瓢盆,是他们争吵的最佳牺牲品。
我的哭声,是他们争吵时最激昂的配乐。
随着时代的发展,供销社渐渐没落,被私人商铺取代。
我爸下岗了。
无事就要生非,爷爷怕两口子又过不下去,就出钱,在临街的房子里,开了一家小卖部。
小卖部由父母管着,生意挺好,也赚钱,有了弟弟之后,我爸也安稳了。
我妈当掌柜,我爸也被调教的像个人样儿了。
眼看着日子渐好,却又出了幺蛾子。
父母之前关系不好,争吵不断,母亲将钱财都放在了自己娘家。
姥姥在我妈婚后第一年就突然去世了,舅舅成了家,还有两个没出嫁的姨。
作为大姐的她,信奉“长姐为母”一辈子都在为娘家奉献。
二姨找了个离过婚的男人结了婚,婚后生活,穷困潦倒,连住的房子都没有。
我妈瞒着我爸借钱给他们盖房子,又出面担保给他们借了私人的高利贷。
在那个青瓦土房遍地的农村,二姨家盖了座洋气的二层小楼,四邻八村独此一家。
可还款的日子却遥遥无期,最终这事还是被我爸知道了。
不过此时,他已经彻底被我妈管教制服,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满意,嘴上也不敢说什么。
高利贷到了还款的日子,二姨夫妇不认账,债主就找上了我妈。
无奈,她自己的积蓄也被借了个精光,拿什么还呢?
最后,人家盯上了我家的小卖部。
三五年时间,陆陆续续来拉东西,总算还清了这笔债务。
多年过去,二姨家始终不提还钱的事,重新打欠条的时候,还耍赖说中间还了一部分。
我爸不服,找人将我二姨夫打了一顿。
姐妹之间的感情,降到了冰点。
我姥爷出面都不管用,二姨扬言要断亲,说我爸打人这笔钱就不还了。
我妈无奈,只能认栽,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吧!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妈是在哪栽的跟头,继续在哪摔!
二姨夫有个伟大的梦想——当老板。
他人长的高大俊朗,年轻时候一点不输刘德华张学友,西装革履的样子把我二姨谜的要死要活,在家绝食都要嫁他。
有情饮水饱的女人,被爱情冲昏头脑,一辈子也没能当上老板娘。
闹剧维持了一段时间,亲戚们从中调和,姐妹感情也渐渐好了。
二姨夫要开鞋厂——做皮鞋。
我妈和一个堂舅是——投资方。
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们是——工人。
由于带头人的能力不足,投资人的眼光不行,场子没多久就倒闭关门了,还欠了工人很多工资。
我们家,销售不出去的皮鞋堆的哪儿都是,我爸一天换一双,一辈子都穿不完,过年过节,送礼都是皮鞋。
以至于,我闻见皮鞋味儿都恶心,特别讨厌穿皮鞋的男人。
二姨家,三不五时就有讨债的人前来要债,先礼后兵,经常骂得二姨躲在被窝里哭。
不过,后来她就听习惯了。
原因是,二姨夫又要开做羽绒服的场子,我爸妈和舅舅还亲自跟着他到重庆去考察。
在那个羽绒服稀缺的年代,我大概是村里第一个穿上羽绒服的小孩儿。
可我一点也不高兴,也不幸福。
这个充斥着白鸭绒味道的衣服,掉毛掉的超级严重,没多久,里面的绒就跑光了。
可想而知,服装厂又倒闭了。
人都说又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大概,我妈是个圣人吧!
也或许,是钱太多烧手了,老老实实开小卖部不香吗?
非得把自己折腾成贫困户。
从此以后,她不再信任我二姨夫了。
二姨夫也从此退出了我们所有的家庭聚会。
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本以为,平淡的日子就要来了。
哪知,我舅舅也开始作妖了。
姥爷的公办教师名额被关系户强硬抢走,一气之下,辞了工作,在家成了闲人。
典型的动口不动手知识分子,在家吃闲饭,不管闲事,惹得舅妈不满。
此时,我小姨还没出嫁,经常夹在中间受气,跑到我二姨家住,因此,她跟二姨关系特别好。
自从我家与二姨夫真正交恶后,和二姨的关系也仅限于表面,比之从前,疏远很多。
所以,我妈和舅舅的关系就特别好。
舅舅是干木工的,姥爷下岗后,养家的任务就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也是个矫情的,十分恋家,还不愿意出苦力挣钱。
不知何时,他也染上了那爱做“老板的梦”的病,并且一病难愈。
从此,也不如干活了,在家里开始折腾。
先是弄鞭炮厂,倒闭后,开始养殖兔子。
养了半辈子的兔子,现在家里住的还是土方子,下个大雨都怕被冲毁的危房。
我表哥结婚那年,他连贷和借给他在县城买了套房子,每月还得还贷款。
就这样七八年下来,欠下了巨额的债务。
我妈具体借给他多少钱,我们都不清楚,因为我妈不好说具体数字。
她只是,整天在我们耳边哭“穷”,我听的特别烦。
我结婚那年的彩礼钱,存在她那里了,她一声不吭借给我舅舅3万,事后才告诉我,我真是对她失望透顶。
人都说,救急不救贫。
怎么跟她说,她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总想让她娘家人过的好,但总是事与愿违。
如今,还把她拖累的不行。
她有时候哭起来,我都懒的理她。
我弟弟还没结婚呢?
我一说她借给娘家的钱,她就急了,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说:“那你是以后就不打算管我们了,你弟弟你就不管了?”
我说,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有多大能力帮多大忙,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她嘴上不说,但我看的出来,她觉得我这话没良心。
她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对,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指责她一句。
我想,我弟弟要是能娶个像她一样的“扶弟魔”,作为婆家人的她,大概就能明白我们是什么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