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六月九日听家人说道妗子身体可能不行了,身上长了很多大包,疑似胃癌,小镇上的医生都不愿再治疗。儿女们都守在身边轮流照顾。我心里就止不住地伤心同情,情难自禁时还和同事讲了回忆种种、心情几多。十四日也就是端午节家人去探望才确定生的病是胰腺癌,不怎么认得人了,吃饭也是无意识的,一阵顿怕,没想到当天晚上人就走了,生难,活难,这中间的一段也何其艰难。
她是比外婆年龄大一岁的,她的丈夫和外公是同姓,我要叫她大妗子的,故小时候我很喜欢去她家里玩,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老两口都给我的印象就是心态很好,让我感到被尊重,很舒服。
也许是隔代亲,辈分使然的原因,他们有着和外婆般的让人宁静、放松的力量,仿佛能接纳你的一切。不过在我遇到的很多老人里也只有寥寥几位是这样的,于是我觉得更有说服力的依据是他们自身特殊性的原因。
大妗子很勤劳,大山里的人都是靠山吃山,平常农活,山里采摘都不在话下。还有很多时候要起早赶集,从早上6点叫卖到10点,一般都是瓜果蔬菜或者山里的野果药材,得不了几个钱。
大妗子很节俭,从来没见穿过什么好衣服,吃过什么好东西,节省到几乎不用电,早早就闭门休息了,但是为人却不小气,是热情的。小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家条件不是很好,也几乎不会留在他们家吃饭,给我的东西基本都被我让回去了 ,我会飞快的跑开。只有偶尔抵抗不住极大诱惑的时候才会屈服,比如山上摘的五味子,自己家做不出那个味儿的豆角土豆焖面(别人家的好吃),每次我接过吃的或者端起碗的时候,大妗子就眯起眼睛笑,是那么开心满足,跟看着她自家孩子一样。
大妗子很有思想,很愿意听我说些有的没的,总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她说出来的话,当时还蛮有思想的小孩子的我竟然出乎意外地赞同,觉得有哲理。那时候村子里能看的电视不多,时光很长,无聊的时候我就经常去找大妗子两口子打牌,有时候一天甚至会过去找很多次,有时我去的时候没有人在家、正在做饭、没有空闲,不过这些理由都不会浇灭我的热情,他们要干活没空打牌的时候,我就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看着大妗子做农活或者烧火,一边提一些问题,这样的交谈总是很有趣。
对大妗子的记忆大都是初中以前的记忆了,感谢那个少有电视和没有手机的年代,让我们的灵魂有机会交汇,让我在这位特别的女性身上学到了些许沉稳、知足、不计较、不慌不忙、吃苦忍让的精神。
后来每次遇到她的时候大都是仅打声招呼,很少再进行略长时间的对话了,现在想想真的遗憾呀,哪怕上一次回去我路过她家的时候能陪着多说一会话多好呢,不过幸运的是后来外婆经常在家,她们成为了铁杆牌友,几个老头老太太,饭可以不着急吃,家里事可以先不操心,打牌是风雨无阻,不怕炎热也无惧寒冷,近来给外婆打过一通电话,聊到大妗子的身后事,外婆说有办的热热闹闹的,喇叭匠吹了三个晚上的......真希望她去的另外一个时空里没有病痛、没有遗憾,只有爱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