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座城,放弃一个人(十)

10、情系南站

       肖云对火车站的依恋大约是从大学开始,上海小宁从小到大接触的外地小孩很少,直到大学,才会接触到比较多从外地来的孩子,知道了春运,认识了火车站,看到了绿色铁皮车,那冗长的车厢,蜿蜒的铁轨,背负着离开的思念,也承载着迎接的喜悦。对肖云而言,总是思念来的更加汹涌如潮一些,似乎在她的生命里更多的是送走,迎来的都是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而非经过长长的期盼。

       南站是离上大最近的火车站,寻天喜欢那里,她是个潇洒的女子,来去如风,感觉是个情感淡薄的人。肖云和寻天最亲密的日子里,她在她面前潸然泪下,哪个孩子不希望父母多点疼爱,她说不需要父母的爱,只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太厉害了,伤了她很多次,于是,她才会表现出来对情感的淡薄。肖云看着怀里的她,突如其来的感觉自己像个妈妈一样,安慰着她,她深刻感觉到,幸福原来就这么降临到她身上了。

       哭完隔天,寻天又开始拽的二五百万似的潇洒起来。肖云就是喜欢这样个性的女子,骨子里的柔情万种,可面上是要清高冷峻的。在她身上没有冷艳,只有洒脱,肖云就是被她身上这股谜一般的气息所着迷,寻天像一本书,肖云当时祈祷自己可以读到最后一页。

       寻天喜欢给肖云讲火车上的故事:有人搭讪她趁机还揩了油,有人趁别人不注意偷了行李,有人一下子谈话投机喝酒打牌聊通宵,也有人独自一人默默的抽泣,只是默默的而已。。。从不出上海的人听到那么多好玩新奇的各色人种和奇闻故事,肖云简直对火车充满了无限遐想,那该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场合啊?

        有趣!寻天突然正色道:你试试27个小时坐硬座,夏天整个车厢臭哄哄的味道,厕所根本臭的进不去,肮脏的男人站在你身边,怕行李被拿走憋尿憋屎不敢睡觉。。。有趣,你根本吃不了这样的苦!听完她的感慨,肖云竟然无法反驳,是啊,臭,脏,苦,累,她好像都没有试过,突然,看着她很想哭,同样的年龄,她是不是太幼稚,而她,一人漂泊,是否又太显成熟。肖云突然觉得,寻天离她又很远,她走不近她的世界。

        那天在火车站,肖云穿着飘逸的白色长裙的,和寻天手牵手沿着铁轨走,她说,我们一起走到铁路的尽头吧,肖云点点头:好呀!

       那天是否走到了尽头?答案肯定是:否。但是,肯定是走了很远很远很远,至此之后,肖云后来的每段恋爱,都喜欢上了走路,和一个人,能够一同谈天说地的人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一边走着,寻天给肖云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猫的幸福在尾巴上的故事,猫想要抓住幸福,于是,一直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却一直抓不住幸福。肖云问寻天: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只猫?她久久的沉默了,肖云心里想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想要告诉她,其实我现在很幸福,她又不敢,她怕遭到她的嫌弃。

      很多年后,肖云看到了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猫只要大步向前走,幸福就会跟在她身后的。只可惜,当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告诉寻天了。她们后来由爱生恨,老死都不相往来了。

       还有一个故事:两只刺猬很相爱,到了冬天,想要互相取暖,于是,深深的拥抱在了一起,可是,却被对方刺到伤痕累累,他们只能分开。肖云听完之后,懵懂的问:爱情会带来伤害吗?寻天苦笑:会啊,爱的越深,伤的也越深。多年以后,肖云也看到了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两只刺猬为了对方拔去了身上的刺,他们变成了另一个自己,是为了好好的和对方取暖拥抱,表达自己最深的爱。

        寻天问肖云:你的梦想中的将来是什么样的?肖云想了好久:找份工作,结婚生子呗。她觉得就是过父母这样的生活,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如果她两在一起,未来会如何。肖云问:那你呢?寻天仰起头看向天空说:去乡村当个很土的女教师,放肆的活着。接着,她挑衅的看着她:你愿意一起去吃苦吗?肖云说:长住不可能,去一年还是可以的。寻天继续看着天空,沉默。其实,后来的她们都向现实低了头,努力的工作,赚钱买房子,那个女教师的梦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圆了。

        恋爱的这段日子里,寻天总是说肖云就是个会享受的上海作女,而她却是个成熟市侩的乡下女愤青。寻天爱导戏,也爱写作,文章被登在校刊上很多回,写的都是针砭时弊的论文,很多人爱她的犀利观点和利索的笔风。她也时常冒出一些名言警句,让肖云一下子醍醐灌顶,又一下子拍案叫绝。

       多年以后,肖云和寻天已经不联系了,但是寻天的火车情结已经扎入了肖云的骨髓里,后来,她坐了长途火车,在火车上过过夜,走访一个城市就非要去火车站看看,还有南京那个废弃了的火车站是肖云的大爱。她喜欢看火车站那些离情别绪,也喜欢看迎来送往的行人脸上的喜悦或者是深沉或者是麻木。肖云记得寻天对一个人坐火车的经历有所感言:那是一个人的流浪,一个人的寂寞,和一个人的狂欢。

       这甜蜜的时光,肖云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幸福乐无边,却又隐约觉得随时会失去寻天,她内心总有一丝忐忑不安,直到那一天真的来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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