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你都被告知要合群,只要抗拒群体,你就是不得体。于是有多少人的宝贵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热络和追随里。
在蛮荒时代,个体需要群体给予生存保护和安全感,可生在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习惯、梦想和幸福,爱好不同、追求不同、价值观不同、圈子不同,真的不必强融。
阿桑有句歌词: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如果这个群体里没有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我自己都有,那何必被一个合群的潜规则挟持着走?
三毛:
我避开无事时过分热络的友谊
这使我少些负担和承诺
如果合群是混迹江湖的法宝,那三毛直到自杀的一刻,仍然是个不及格的成年人。
想想她的笔名,三毛,故事里的小男孩孤独流浪,以瓶中的一只青蛙为友,现实里的小女孩说自己的梦想是捡垃圾,结果被老师扔黑板擦,愤怒地骂她“要拾破烂,现在就可以滚”。
童年三毛
她把梦想从拾荒者改成小贩,收到的依然是大大的红叉。她看了周围同学的填写,把梦想改成了医生,老师很感动,批了个甲等。
是多么缺乏认同感的群体,连梦想这么浪漫而私人的东西也要“量产”,你不合群就是能力不足或脑子有问题,我合群我就有一种优越感。
三毛从小性格孤僻、冷淡、叛逆,不喜欢一般女孩玩的过家家、洋娃娃,被同学孤立,她就沉迷于各种文学书籍中自娱自乐,因为疯狂阅读耽误了学习,功课经常不及格,又被老师鄙弃,如此恶性循环。
她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她找不到共鸣者。
“我避开无事时过分热络的友谊,这使我少些负担和承诺。我不多说无谓的闲言,这使我觉得清畅。”
三毛道出了许多“孤独症患者”的难过——我喜欢适度的孤单,心灵上最释放的一刻,总舍不得跟别人共享,事实上也很难分享这绝对个人的珍宝。
并不是每一份感情都可以被分享,并不是每一个内心都能够被理解。
有一次,三毛发愤后考取了满分,却被老师一口咬定作弊,老师在她眼眶周围用饱蘸墨水的笔画了两个圆饼,边画边说“你喜欢吃鸭蛋,老师便给你两个鸭蛋”。
墨水沿着脸颊流进嘴里,三毛感到了屈辱,她退学了。
假如她像同龄人一样按部就班完成学业,假如她最终被通识教育掰成了“正常人”,假如她像一切进取者那样,为了成为旅行家而去流浪,为了结婚而去恋爱,为了成为作家而去写作……
假如她得体地活成一个工整的社会人,我们就没有今天的三毛了。
她沿着当初的梦想,真的成了一个“拾荒者”,毫无目的和野心,在世俗之外的荒漠和茅屋捡拾真爱、简朴、自由、艺术。
在旅途中,她离群索居、很少朋友,遑论合群。
我认识的人很多,朋友并不多。西洋有一句名言:“一个朋友很好,两个朋友就多了一点,三个朋友未免太多了。” 我很赞成这句话。
知音,能有一个已经很好了,不必太多,如果实在一个也没有,还有自己,好好对待自己,跟自己相处,也是一个朋友。
—— 三毛
当多数人都抬头看帅哥美女的时候,低头思考的人就像一个神经病。所以罗永浩说,有思想的人在哪儿都不合群。
罗永浩:
我不是不说话,是和你无话可说
“我有轻微的社交恐惧,所以我不愿意去参加任何圈子的聚会,强迫自己参加的那个过程会很难受。”
《鲁豫有约》上,罗永浩不是第一个承认自己有社交恐惧的人。
上过春晚得过各种大奖的范伟,永远追梦的摇滚少年许巍、张楚,甚至从20岁就活在聚光灯下的梁朝伟,这些在不同领域兀自牛逼的人,他们都好像患有一种社交洁癖——不是低调,而是一种面对“喧闹的大多数”的躲避,不是高冷,而是一种不被理解的恐惧。
罗永浩30岁时,当着新东方的高级讲师,拿着几十万的年薪,收着无数青年崇拜者的膝盖,突然辞职不干了,要自己去创业。
所有人都指着他说疯了疯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子,放着有钱有面的工作不干,作死的节奏。
一个月后,他创办的牛博网上线,日访问量破百万,又过2年,他的英语培训学校开张。到了2012年,他决定做手机。
“当我把这个事情跟朋友们讲的时候,他们一定是嘲笑我的。”罗永浩说,身边的人又说他疯了疯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就想做手机,真以为自己是乔布斯了。
不按套路生活、孤独游弋、野蛮生长的人永远是群体里的异类,这些特立独行的猪,竟然妄想去马的赛道上跑两圈,他们的存在即是对正统的不敬,只要露头,必招威逼。
锋芒毕露的罗永浩受到攻讦。
手机做出来之前,他在行业里是个笑柄——教育行业和科技行业,铺天盖地的负面评论,说他是江湖骗子,说他是过气的段子手,说他是说相声的小丑……
有媒体诋毁他的手机品牌,一波媒体风传,他给几十家媒体打电话要求删稿,人家不肯,他拿着电话录音要去起诉。
有人提醒他:你是要争一口气,还是要企业继续做下去?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单是不合群了,简直站在了看不见的“群体”的对立面,失去所有人的认同,孤立无援地抵抗约定俗成。
结果是,他输了,为了手里的事业,放弃抵抗,收敛锋芒。可另一个意义上,他也赢了,手机做出来后,噪音停止,大家说他有工匠精神。
鲁豫问他,这些年你的幸福感会不会越来越少?
他说没有,相反,这是我最幸福的三年半,我做这个行业是有非常高的使命感和理想的,所以做的非常非常高兴。
“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正常交流的可能性。”他说,也没有必要,因为那不重要,你自己在意的是结果。
其实你不必那么用力去合群
为什么要合群?
因为人是群居动物,当被孤立时,整个人会在一种不被需要、自我封闭的状态下生活,无人沟通,缺乏安全感和认同感,甚至因为不合群而遭到排斥、攻击,陷入孤独。
从小到大,我们一直在被教导如何合群:
其他小朋友都玩积木,你就不该自己一个人玩泥巴,又脏又傻;
其他女孩都结伴吃饭上厕所逛街,你自己一个人就是可怜巴巴;
其他同学都追星、追剧、party、八卦,你却一天到晚默默看书:书读太多,话都不会说了?
其他人都考研、考公、结婚、生子,你却独自漂泊不愿安分——是苦很好吃?还是安稳的日子不好过?
就算你只是独自一人去食堂打个饭,他们也会告慰式地问一句:你一个人吗?
真正善于独处又安于独处的人是幸福的,真正善于群居又安于群居的人也是幸福的。
流浪歌手(摄影/洪圣源)
最难受的,是你既有自己的精神天地,又不敢安心自在地独处,不情愿地听着身边一堆人瞎哔哔,还会因为别人的话乱了自己的步伐。
不合群而逼自己合群的人,活得最虚假,也最拧巴。
人情社会,走到哪儿都有小团体,你如果只能从合群中找到安全感,惨了,走到哪儿合到哪儿,遇到谁就融入谁,最后要么变成一个毫无特征的社会脸谱,要么变成一个左右逢源的社交油条,活成许多人记忆里的“某某某”,就是没活成自己。
雁过无痕,别后两相忘,你明知道合群不等于友情,在合理与合算面前不堪一击,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难为自己?
与懂你的人,不群而合。不懂你的人,合而不群。关键不在于要不要合群,而在于合什么群。
罗永浩最穷的时候,冯唐愿意给他几十万开公司,“你这个年龄,再不做点想做的就来不及了。”
三毛退学在家,白先勇愿意指导她的文字,帮她出版,让这个自闭症小孩捧着自己的铅字作品泪流满面;她跟荷西住在沙漠,很多真诚的朋友时来做客,她欢快相待。
这世上一定是有人值得你趋附的,比如志同道合的灵魂。这世上一定是有东西能给你安全感的,比如坚不可摧的理想。
罗永浩当老师时收到许多学生的来信,说他们身边找不到能沟通的朋友,到处是善意地摧残他们的长辈,整天打击他们拒绝同流合污的信念,他们感到很孤独。
“限于条件,孤独这个问题,只能用读书来解决。”罗永浩说。
三毛的答案更浪漫一点: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是要有爱人的能力,而不是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