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了清嗓子，对下面所有听众大喊：“神已经降临世间！速来礼拜吧！”

下面的众人默念几句，随后散开了。

  又是维护神明的一天

  我是城中的大祭司，是这里最早的居民之一，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居住在这个世界上，世界并不大，但对于我们已经够用了。

  我默念了一遍神的箴言，看了看周围的事物，神在我们来之前就为我们建造好了周围的一切，因此他没有赐予我们他那强而有力的手，我们的手只能用来拨动这个世界的基质来使自己运动，神给了我们能在这个世界中自由呼吸与移动的能力，又赐予了我们基质，使我们免于在虚空中死亡，

  我来到布道山的底部，哪里有一根从世界的边缘---很像基质的无法穿过的一圈基质墙伸出的触须，不断地往上方冒着虚空泡，虚空泡如同被驱赶着一般向上来到世界的上界，它是神的赐福之一，我们有一次冒犯了神，弄断了这条触须，很快我们便感到无法呼吸，死了很多人，我们只能争着来到世界上界，同时吸取基质和虚空，我们被神安排既不能只靠基质也不能只靠虚空活着，这是神的惩罚。

  我按照每天的程序来到世界的边缘，透过神立下的边界，向模糊不清的虚空中望了一眼，神明的影子在虚空中扭动着行走，那个影子看起来如此可怕---没有尾鳍，直立着用两团血肉可怕的在虚空中蠕动，他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存在，神是慈悲的，我默念着。

  每天的赐福按时降临，大量我们所需的食物从上界坠入我们的世界，此乃“赐福雨”，自世界之初就一直陪伴着我们。

  那张不可名状的神的面部在上界处停留了一会，那张脸上没有鳞片，滑腻腻的肌肤扭曲出一些难以言述的形状，我连忙低下头，没有人可以直视神，就连我，曾经在神的指引下游历虚空者，也没有这种资格。

  我病了，也许很快就会死，死去的同胞的肉体会漂浮到上界，在那里神会摄走他们的血肉，让他们的灵魂与自己同在。

  我前往领受今天的恩赐，我咽下一口食物，却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我张嘴吸着气，基质总口中灌入，从两颊流出，这让我稳住了身体。我回头望着来人，是杰克，他与我一样，都是曾与神明同行于虚空之人，我们是神圣的使徒，但杰克不仅不感念神，还每天盯着我的位置流口水，我瞧不起他的贪婪与傲慢，我停下进食，盯着杰克。

  “哟这不是老不死的吗？”杰克轻蔑的绕着我行动，“你的位置什么时候给我？”

“神招我而去之时。”我坚定的回答，同时在心中呼唤神明，“不敬神者不登祭祀之座。”

“神才不管你敬不敬呢！”杰克停下，“我乃两次被招入虚空之人，我比你更有资格说这句话，神不在乎！”

“神爱世人，正如我们爱神。”我祷告着，唤起神的无穷伟力，我似乎感到了神明的目光。

  杰克从鳃中轻蔑的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那就去见你的神吧！”他硕大的黑色为其扑了上来，我两眼一黑，只觉得身子往下一沉，脸颊被击出了血，我尽力冲撞，被更年轻的杰克躲了开来，又给了我重重一击。

  我两眼发黑，无力的维持着身子的平衡，心中诵读着从虚空中得来的神语，也许是被基质的搅动所惊动，模糊的边界外，神的影子越变越大。

杰克的第三击就要扑来，突然，一股巨力将我与他按在了边界上，神的巨手抓住了我们二人。不可抵抗的巨力将我们往上提起，正如我会见虚空之时的感受。

  我并没有第二次进入虚空，神的巨手放松了，我的身体重新回到了基质之中，然而杰克已经消失不见。世界的基质被神的巨力搅起层次虚空泡，我向深处前进，来到沙子上，在心中默念神的恩典。

  我感到了神的力量在注入身体，我稍微恢复了力量，向布道山上进行今天的布道，一位侍从搀扶着我，我在布道山上停下，开始今天的演讲。

  “诸位，神一直在我们身边！今天’觐见虚空‘杰克因为对神的不忠已经被夺走了一切，被他的邪说所迷惑的人啊！睁开你们的双眼！我，‘初行’休伦是与世界同寿的存在，我比那位智者，“熊”乐兰还要更加了解神明，我曾游历虚空，与神同行，你们在神的名下，礼敬神明！”

我感到众人看到了我流血的鳃，力不从心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所有曾经进入过虚空的人都有资格继承我的位置，我现在已无力统一他们的意见了。我死后，世界必然瓦解，无人再赞神之名，无人再登礼神之位。神的怒火会摧毁这个世界，轻松的如同创造它一般，我不能也不敢再等了，必须现在就选定一个祭祀。

  我向我的爱徒使了个眼色，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白十字”莫尔向前一大步：“以我的神之名啊！我在神的旨意下曾游历虚空，我以白十字之名担保我的忠诚，请我们最初的导师‘初行’休伦将祭祀一位授予我！”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就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我才是领导者。”

“老鸦”汉森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神曾经指引我们前进，也带领我遨游虚空。但现在，他任凭他的眷族在我们的世界中无耻的猎杀我们，这个老东西休伦却一味让我们退让！多么可笑！‘狼王’就是被他害死的！被那些肮脏的蠕动的带甲的眷族用毒刺穿心而死！多么痛苦！我们那无耻的神虽然表面上将那些眷族收回，但实际上它们仍不时出现！可见神并不爱我们！现在是时候以我‘老鸦’之名，推翻休伦的统治了！”

一群叛徒，无耻，我心中暗想，神的祝福他们视而不见，那些可怕的怪物怎么会是神的眷族？它们是恶魔的具象化，神替我们消灭了这些怪物，而他们却忘恩负义！

  我正要还击，只听“蓝调”说到：“不用吵了，末日已至。”

我惊讶的看着他蓝色的面颊，只听到他忧郁的声音继续说道：“神在我们的世界中下了诅咒，今天的赐福中混入了可怕的神罚。那是一根白色的棍子，碰到的人都死了，而它的诅咒却在世界中不断扩散。”

我在心中一万次祈求神明的祝福，我感到了基质中蔓延的诅咒。

  “带我过去。”“白十字”与一行人出发，而那只乌鸦却在阴阴的笑着。

  “报！”过了一会，使者飞快地来到，“白十字大人，他，他一碰那根棍子，就，就死了。。。”

如同晴空霹雳，然而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就感到了可怕的无力。

  神的巨力再一次将我的身体抓住，向上提起，在他的手里，我无力的如同婴儿。

  我在虚空中艰难的呼吸，如同我第一次觐见虚空时那般无力，可怕的气息从口中灌入，我的身体在虚空中无法行走，所有的规律都已经不适用于这里。

  就在我快要窒息之时，我感到巨力消失了，我落入了基质之中，我又能呼吸了。但是这里很挤，十几个我们的同类乱糟糟的堆在一起，密不透光，基质只是刚好能够呼吸。

  这是神的监牢，我们被惩罚了。

  我以神赐的坚韧抵抗着不适，在心中默念神的教诲，但耳边只有同伴的呼吸与呻吟。

  没有任何赐福降下，我以神赐的意志强忍着饥饿，很多人已经死去，但我用神的坚韧活了下来，在尸体之间艰难的呼吸着。

  终于，我的祷告灵验了，阳光投入监牢，我身上的重负被挪开，神的巨力将我提出，我看到了神手中拿着的东西，一条铁鱼，与我们很像，但是很长，很薄。

  我感到神重重将我扔出，我的身体在石板上刮得遍体鳞伤，剧痛抽走了我所有的力量，神在考验我。我默念着祷告，坚定着自己的意志。

  我被神再次抓起，又一次砸下，再次受了重伤，我感到自己的骨头裂了，我不得不加速吸着虚空，这让我恶心至极，虚空干涩，不像基质，能给我带来力量，神是仁慈的，他在考验我，我不能死。

  不能死。。。

  我感到黑雾袭来，神将我拿起。放在了一个小小的基质容器中，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它温暖了我干涩的鳃，我正准备游走，却发现神依然紧紧抓着我，我冒昧的，违反了所有神规，看了一眼神那可怕的无鳞的脸以及那黑洞一般的眼球。

  那一刻，神与我目光相对。

  冰冷，剧痛和绝望从我的下颚穿入，在向下一拉拉到了尾鳍的位置，我的内脏流了出来，在基质中漂浮着，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的力气。

  一切都结束了。

  “神是慈悲的。”我默念着，寒冷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