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巍笔下的蔡云芝先生,让学生喜欢得连放假都不舍得离开,让学生因为想念而觉得假期漫长,甚至在假期的梦里都不忘去寻她……
冰心记忆里的T女士,冰心称之为是女教师中最美丽、最和平、最善诱导的一位,以致于心里对T女士有着说不出的敬意和爱恋。
梁实秋称他的国文先生徐锦澄是他印象最深、受益最多的老师。
更有马德经年后深深感恩的孙老师,严厉的管教使其叛逆的成长回归正轨。
其实,每个人的成长都会途经多位老师,然并不是每位途经的老师都会留在学生的记忆里,但经年之后,再忆起曾经的青春和青春岁月里老师带给我们的成长,总会有一些刻骨铭心,让你难以忘怀,然后,回忆一辈子。
今天,且让我忆一忆我的老师们。
小学时的语文老师—“嫂子”。
小学生活距离现在已经久远了,但三年级时的语文老师之于我的那些事,却依然清晰在记忆里。
我的小学是一个破败了的村小,简陋到了极点,那时根本不会有谁说所谓的学习有多重要,所谓的成长是什么样子,父母和老师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盯着你写作业学习,我们和村里的鸡鸭鹅猫狗一样,都是散养着长大的。学校的老师在家种地似乎是他们的主业,副业才是到校上课,有时上课了,老师来到之后会说:“这节课不上了,走,我们去南面的沟渠里挖板蓝根去。”而我们的父母呢,总是先关心家里的活儿,比如饭做好了没?猪喂过了没?鸡都进笼了吗?至于作业写不写那是次要之次要的事情。
在村小的三年留下印象的就是教我三年级时的语文吴老师,吴老师个子不高,胖胖的,声音清亮亮,很好听。因为和我一个村,按照辈分得叫她嫂子,所以我就称之为“嫂子老师”。嫂子在上语文课之余就是找来这样那样的材料(大多为习题),然后让我抄写在黑板上,同学们再根据黑板上的抄写在自己本子上。记忆里的语文课就是我一黑板一黑板的抄材料,抄过了擦,擦过了抄,有时“嫂子老师”不在教室,大家就难免会讲话,为了防止同学们讲话,我就把抄题的速度加快,一会一黑板就抄满了,如 果讲话,黑板上的题抄不完我就要擦了,而吴老师对于没抄完的学生是要惩罚的,所以,大家都埋头抄题也就没有时间讲话了。有时候,我还会根据我的理解给同学们讲讲我自认为的难懂的地方,还会让大家大声读几遍,很多时候,我俨然就是一个小老师了。
嫂子老师带了我们一年的语文课,我几乎是抄了一年的材料,不仅练就了胆量和写字的速度更奠定了我语文的某些功底。
记得期末乡里抽考,全班只有我一个人考了及格分——七十九分,别的从三分到五十多不等,嫂子老师在办公室夸赞地对我说:“幸亏你给我争了面子,好多学校都没有及格的,你考了七十九分。”言下之意我多么优秀,这句话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掷地有声的回荡着。
我一直认为这七十九分的得来就是我抄题的结果,因为在抄题的过程中我学会了思考,同时也培养了我的某些素养,比如,写黑板字,到初中后,语文老师选来选去最终还是发现了我的黑板字要比其他同学要好;比如在学生阶段及刚工作初期,我的敢于尝试的胆量。
嫂子老师让我抄材料的经历,恰恰为我打好了“为人师”的基础。现在想来,“学学半”、“教学相长”,孔子的话真矣。
初三时的班主任王老师。
读中学时,虽说也是村中学,可学校的教学质量很好。而我四年级后一直住在姥姥家,远离父母的视线,学习上缺少主动性,再加贪玩,学习成绩时好时坏。到了初三,学校重新组织考试,把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各分为一个班(初三共两个班),分别起名为快班和慢班,现在想来那就是所谓的分层教学了。
分班时,学校把我们所有升入初三的学生集中在两口教室中间的空地上,由校长宣读名单,至今回忆起这个场景,心跳还是会加快。记得当时我按捺不住狂跳的心,有一种羞耻感,特别懊悔没好好学习。听着一个一个分在快班里的名字,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终于,我听到了——“陈海波”三个字,然后校长就停了下来,说以上是快班的学生名单,这个信息告诉我,我,是快班里的最后一名。
就这样我的新班主任,一个教化学的王姓老师走进了我的叛逆期青春。
喜欢化学课上的那些盆盆罐罐 ,王老师从那里总能取出吸引我们视线的东西,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制成这样那样的晶体之类,特别有意思。化学老师用方言上课,讲话极其幽默,同时伴有各式的表情包,这让我对化学课总是充满期待,但我还是改不了好玩的天性。从姥姥家到学校大概有三四里路那么远,途经的新戴河、山芋地、小树林、电灌站……那里总有吸引我的好玩的东西。直到有一天,上晚自习又迟到了,被王老师逮个正着,这次王老师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我,并让我在讲台前正对大家站着,一直站到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然后跟着他去一趟办公室。就是这次的惩罚让我永生铭记,尤其是他说我的“陈海波,两条腿长在你身上可真是倒霉了,你是一个女孩子,俺就不能让两条腿闲一会吗?!”就是这句话,让我找到了一个女孩的尊严,在此后的成长中,这句话就像一个沉重的鼓点一直敲打在我的内心深处,渐渐地,我习惯了克制自己并蹲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看书。
王老师之于我最难忘的是他和张老师(他夫人)外出时偶尔会叫我去帮他们看孩子,那时,他的女儿只有三四岁,这让我感觉到老师对我的信任和认可,更让我有种自豪感的是王老师夫妇俩对我的好,他们给我明确了目标,说我歌唱得好,又大方有灵气,成绩也不错,如果再努力努力考个幼师没问题。那时候考幼师几乎是所有女生的愿望,而且这个愿望几乎不会实现,因为整个新沂也只有十几个上幼师的名额。尽管这样,这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后来,考幼师面试,整个墨河乡就我一个人面试过关,但中考却以一点五分之差与幼师失之交臂,如果没有王老师说的考幼师的愿望,或许我就去读高中了,但第二年,为了这个梦想我依然选择了复读,遗憾的是面试没过关。
我时常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从王老师让我帮他看孩子决定的,不仅仅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努力方向,更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值得托付和信赖的人,我不能辜负这种托付和信赖。即便后来我也知道了,去帮王老师看孩子的还有很多别的女生。
读中专时的高数刘老师。
阴差阳错,中考时我被滑档收入湖北省荆州财贸学校学起了会计专业,这全然不是我的理想,因为是会计专业,所以相关的高等数学、概率、线性代数等都要学习,而我不感兴趣。
读中专的第二年,教高等数学的刘老师是从荆州师专聘请来的,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敦厚儒雅,脸上始终挂着观音菩萨式的笑容和善意。记得在初冬的季节,学校要搞四十五周年校庆,作为学生会干部的我被委以重任,一是要跑一些学校送请柬,二是负责编排节目、布置舞台等着汇报演出,有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怎么好好上课。一天上午的第二节课,恰逢数学,尽管老师很和善,尽管讲得也很好,可是,我听不懂,再加上困,最终,刘老师和刘老师讲的那些题还是没能抵的住我想睡觉的欲望,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我被嘈杂声吵醒的时候,数学课早已结束,只是刘老师还没离开,坐在讲台的右侧,看到我醒了,刘老师竟向我走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我醒来,现在想来是的,因为他对我说完那些话就走了),俯下身对我说:“陈海波,你这样睡觉会着凉的。”“今天讲的题期末考试要考的,你务必抽时间给弄会啊。”我急忙站起身向老师表示歉意。后来我才知道,刘老师发现我睡觉后已问过我的同位,我是不是不舒服?当得知我最近很忙,睡的很晚时,刘老师就没叫醒我,又继续讲课去了。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一个细节,我铭记了刘老师的关爱和包容,这种关爱和包容让我在自己为人师的生涯里时常想起,也时常给予那些在特殊情况下有着与课堂不相称行为的学生以足够的关爱和包容,这样的关爱和包容更易于师生关系的融洽,更易于激发内心深处的感激,往往是感激化作的动力更巨大更有成效。
我很庆幸在我求学的青春岁月里,能相遇这些老师,他们从不同方面塑造了今天的我。其实,当一个人走进学校的时候,并不意味着就能接受教育,只有当他面对一本书或一个老师内心沉醉不已的时候,教育和成长才刚刚开始。
海德格尔说“以什么为职业,在根本意义上,就是以什么为生命意义之所寄托。”今天,我像所有的老师一样,把教书育人当作我的职业,如何在这个职业里盛放生命的意义,这将是我终生要为之奋斗的事情。我珍惜一切可珍惜的时间读书写反思,我努力将每一节语文课都上得有趣有味,我力争不错过任何一个可以促使学生成长的瞬间,不为经年之后成为他们记忆里的难忘老师,而是因为,青春的岁月,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到处荆棘丛生,有些瞬间,如若错过,就是一辈子,如若蜕变,就是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