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喜欢作者巧妙的构思,细腻的笔触。爱情、婚姻、家庭虽然不是必须品,却会对人的命运和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那些低于预期的,或是勉勉强强的选择里,冒出的那些否定、拒绝或是改变的主意来。而真正能付之以行动却像是另一件事。最终放弃了、隐忍了、失望了、认命了的也不能说就是消极的应对,大概人生也就是有一条路要不断地走。走得多远,除体力外,内心与经济是否独立也是颇为重要的。
序
逃离
离屋子不远处是一大片浅洼地,每年这段时间这里总会弥漫着一团夜雾。今天晚上那儿也有,入夜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不过此时却起了一个变化。雾更浓了,而且凝成了一个单独的形体,变得有尖角和闪闪发光。起先像一个活动的蒲公英状的球体,滚动着朝前,接着又演变成一个非人间般的动物,纯白色的,像只巨大的独角兽,就跟不要命似的,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
接着那形体变得清晰了。从雾中,从晃眼的亮光中——好像是有一辆汽车正从后边路上开过,也许是在寻找停车的位置——出现的,是一只白色的山羊。一只蹦跳的小白羊,几乎比牧羊犬大不了多少。
……
那羊在离他们一码左右的地方停下来,变得羞怯起来,垂下了头。
“弗洛拉,”克拉克说,“你到底是从哪个鬼地方跑出来的?都要吓得我们尿裤子了。”
……
“简直就像个幽灵呀。”他()说,一点点缓过劲儿来了,很为能想出这个生僻词儿而感到得意。
到处都是鸟儿。天蒙蒙亮就唱上了红翅乌鸫、知更,还有一对鸽子。此外还有成群结队的乌鸦、从湖上出来巡游的水鸥,以及栖蹲在半英里外那棵枯死的橡树枝干上的大秃鹫。一开始,它们只是蹲在枝子上,晾干自己厚实的羽翼,偶尔才腾起身子试飞一下,转上几个圈子,接着又安顿下来,好让阳光和温暖的气流再把自己弄得舒服些。再过上一两天,等它们恢复过来,便会往高空飞去,盘旋,再落到地面,消失在树林里,只是在需要休息时才回到熟悉的枯树上来。
她只须抬起眼睛,朝一个方向望去,便知道自己会往哪个方向走。在干完一天的杂活后,她会作一次傍晚的散步,朝树林的边缘,也就是秃鹫在那里聚集的枯树的跟前。
接下去就能见到草丛里肮脏、细小的骨头。那个头盖骨,说不定还粘连着几丝血迹至今尚未褪净的皮肤。这个头盖骨,她都可以像只茶杯似的一用一只手捏着。所有的了解,都捏在了一只手里。
也可能不是这样。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别种情况也可能发生。他说不定会把弗洛拉轰走。或是将它拴在货车后面,把车开出去一段路后将它放掉。把它带回他们最初找到它的地方,将它放走。不让它在近处出现来提醒他们。
它没准是给放走的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卡拉不再朝那一带走了。她抵抗着那样做的诱惑。
机缘
不久
“他是在开玩笑,”萨拉说,“我怎么能坐在一辆漆着新鲜蔬菜字样的车子里招摇过市呢?莫非是自己成了西葫芦或是大白菜吗?”
朱丽叶什么都不说了。从她九岁十岁开始一直到大约十四岁,她和萨拉对山姆达成了一个共识:你是知道你爸的。
“他们是挺聪明的孩子。那个小姑娘有上颚开裂的毛病,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不过以后还得再动一次。她会完全治好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
朱丽叶倒是怎么的啦?她丝毫都没有产生真正的同情心。她感到自己,在心底深处,是在抵制这个可怕的长篇悲情故事。当故事里提到开裂的上颚时,她真心想做的是,哀叹一声,行了,别再往下说了。
她知道自己是不对的,可是这种感觉就是不肯退去。她害怕再说上一句,她的嘴就会将她那颗冷酷的心如实暴露了。她担心自己会对山姆说:“这整件不幸的事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呢,莫非能使她成为一位圣徒?”或者她会说出那句最最不可原谅的话:“我希望你不是想让我们卷入那种人的是非堆里去吧。”
不过在牧师完全恢复正常之前,或者说在他完全成为原来的自我之前,在他仍然斜捧着自己的脑袋的时候,他的眼睛遇上了她的目光。看来不是有意的,而仅仅是一种偶然。他的眼光不是感激的或是原谅的——那不是一种个人的情绪,而仅仅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动物天然本色的眼光,停留在它所遇到的任何东西上面。
不过在几秒钟之内,那双眼睛,那张脸,又变成那个人——那位牧师的了,他放下玻璃杯,没有再说一个字,就悄然离开了这座房屋。
朱丽叶读着这封旧信时,一个劲儿地倒吸冷气,所有人在发现自我虚构的那些留存下来、让人感到尴尬的痕迹时,都会这样。与记忆的痛苦相对照,她不由得要为自己巧妙和美化手法而惊诧不已了。接下去她寻思,当时必定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具体的情况她就记不得了。
沉寂
激情
事实上,她直到今天仍然记不起来她了再见的话没有,还是他只是抱住了她,将她拥在双臂里——抱得那么紧,那么持久,转换着压紧着她的部位,似乎只有两只胳膊已经不够用了,她为他围裹着,他的身体既强壮又很灵巧,同一时间里既是在索求又是在施予,仿佛是在告诉她,她放弃他是错误的,一切都是可能的,可是接着又说她没有错,他不过是想要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然后就要走开的。
罪债
“对我们她根本是无所谓的。她只在乎劳莲,在她以为劳莲是她的孩子的时候。现在连劳莲她也不会在乎了。”
“可我们在乎,”哈里说,声音一点点在升高,“她是我们的。”
"我们爱你,劳莲,"他说,“我们只是想再一次地告诉你。”
她的。我们的。
有什么东西在刺痛劳莲襟碰上的脚踝。她往下摸,发现一丛丛的蒺藜粘在了她穿着睡裤的双脚上。
“我粘上雪底下的蒺藜了。我粘上了上百个蒺藜了。”
“回到家里我会帮你摘掉的,”艾琳说,“这会儿我干不了。”
劳莲发疯似的要把蒺藜从睡裤上摘下来。她刚把一些粘得不太牢的摘下来便发现它们又粘在她的手指上了。她试着用另一只手帮着去摘,可是很快,她所有的手指上全都粘满了蒺藜。她恨死了这些蒺藜,想用双手对着打,也想大喊大叫,可是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仅仅是坐着不动并耐心等待。
播弄
法力
译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