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花山脚下一所小学的校长,在那样一个闭塞落后的村庄里,扮演着类似旧时乡绅的角色。在这样民风纯朴,风景秀美的村庄盛产的就是高龄老人和留守儿童。敏浩和敏月是村里的双胞胎兄妹,在奶奶的照顾下长到了六岁,调皮外向,天真无邪。
在那个蝉声聒噪,昏昏欲睡的午后,王阿婆带着兄妹俩哭哭啼啼的来到舅舅家,她断断续续的说这着在外打工的狠心儿媳不要孩子跟别人跑了的悲情故事,语气焦急哀怨。我和妹妹急忙躲到屋里看着哭成泪人的阿婆和一旁打闹着争抢玩具的兄妹。
舅舅拨打着兄妹母亲的电话,一旁的阿婆探着脑袋不停的搓着手看着手机屏幕,电话那头的年轻妈妈挂了几次后,终于接听了,阿婆急忙招呼敏浩,小男孩按照奶奶的要求一遍一遍的说着:“妈妈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妈妈我想你了。”忽然男孩抬头笑着对奶奶说:“我妈妈说的是普通话呢。”妹妹惊喜的对哥哥说:“妈妈是当老师了吗?只有老师才说普通话呢。”
兄妹俩的父母都还年轻,在城市里同龄人都还在上高中,大学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了小孩的父母,而自己也还是不懂承担为人父母责任的孩子,没有结婚证,没有仪式,草率的结合又草率的分开。尚且年幼的兄妹不懂父亲的花心残暴逼走了母亲,不懂自己成为了父亲母亲都不愿要的“野孩子”,或许他们不会了解这种悲痛,因为在他们以往的生命中父母充当的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院子里玩耍的兄妹因为一辆掉了轮子的玩具车打了起来,妹妹先哭了,哥哥也放开嗓子大哭起来,在沉闷的午后显得尖锐又刺耳,阿婆小跑过来二话没讲一巴掌就拍到了妹妹背上,拿起地上的玩具去哄还在抹眼泪的哥哥,声音抽泣着说:“你们的妈都不要你们了,你们还不听话。”哥哥拿着玩具车开心的对着一脸委屈的妹妹笑着。
舅舅去拨孩子父亲的电话,从无人接听到关机,年轻的父亲一次都没接,阿婆在一旁说着孩子打工忙,等他回来了自己跟儿子说。舅舅看着一心袒护儿子的阿婆生气又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怨孩他爸,多好的一个媳妇让气走了……”阿婆在一旁点头说是是是,等孩子回来一定教训他。舅舅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看看兄妹俩也觉得可怜。
下午,我们一家去了镇上的集市,熙熙攘攘的街上充斥着叫卖声,砍价声,笑闹声……迎面看见骑着三轮车的王阿婆,粗糙黝黑的脸上带着朴实的笑,车兜里的两个小孩手里拿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吃的满脸都是粘糊糊的糖浆。
在这样的小村庄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在新思想新文化尚未触及的“世外桃源”,并不一定只有我们想象的那般恬淡安宁,岁月静好,这些我们不曾接触的沉重戏码却一代代重复上演着,爷爷打奶奶,爸爸打妈妈,孩子就是在这样环境下一代代成长,有的人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有的人又回来了,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愿快乐之人珍惜眼前的幸福,愿颠沛流离的孩子有枝可依,愿日光所能及之处都能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