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能白头到老

我说个故事,不知道算不算是爱情故事,但却是在我眼前真实发生过的,所以我一直相信爱情,以后也会。

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爷爷奶奶。爷爷只是个铁匠,小时候做铁匠铺学徒的时候,被师傅安派去睡牛棚。半夜被牛踩到,腿上留下了永久的伤,走路都不稳当。爷爷比奶奶大十三岁,奶奶嫁给爷爷的时候,才十几岁。因为这些原因,爷爷一直觉得亏欠奶奶很多,结婚之后一直对奶奶很好,生活中的大小事情一手包办。哪怕在生活最艰苦的时候,奶奶也是做着最轻松的工作:在家门口买冰棍。在小镇上,说王铁匠,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他疼老婆。爷爷奶奶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是镇子上的都说他一生养了七个孩子,还有一个就是我奶奶。

这些以前的事情,是听大人们说。但是最后的故事,却是我亲身经历的。

大概是零八年吧,爷爷年纪太大,奶奶身体又差,瘫痪在床。子女们都照顾不开,商量之后,就把两位老人送进了养老院特护区。就我的父母而言,一个星期会去看望四五次。

爷爷经常会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奶奶出去到处转转,有时候也会去我家的店面坐坐,或者是拎着大酒壶去打高粱酒,再不然就是听听京剧。记得有一次,爷爷推着奶奶来店里,在过马路过到一半的时候,红灯一亮爷爷就不敢走了,和奶奶一起站在马路中央等绿灯。路过的司机都很善意的笑了,打开警示灯拦住后面的车,让他们先过。

直到2010年年初,奶奶的意识开始不清醒了,医生说奶奶的身体可能撑不过今年。爷爷自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就不一样了。从年初开始召开好几次家庭会议,为奶奶安排后事。寿衣、灵堂、灵车...一切的一切都亲自安排好,要最体面好看的,因为奶奶是个爱美的人。他甚至说,奶奶肯定看不到两个孙女出嫁的时候,给我们一人买了一条金项链算是奶奶的添妆。11月14日,星期天,召开了最后一次家庭会议。奶奶所有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

11月19日,星期五。一大早,爷爷就拎着他的大酒壶晃荡到我家店里,让我妈去给他打壶酒。打完酒之后,爷爷塞了五十块钱给我妈,又拎着酒壶回到养老院。我妈给爷爷打了两年的酒,爷爷从来没有给过我妈钱,但是那天,他坚持让我妈收下了。下午店里关门之后,我妈看着五十块钱,还是觉得不对劲,就跑去养老院看两位老人。看护说,爷爷奶奶一切正常,我妈才放下心来。

晚上10点半,刚升高二的我下晚自习回到家,洗洗上床已经十一点了。还没睡着就听到我爸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老妈接了电话,一边听就一边催我爸喊我起床换衣服,驱车去到了养老院。

爷爷走了,在安排完奶奶的一切事情之后,他了结了所有的心事,然后先奶奶一步走了。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坐上的车,怎么去的养老院。看到爷爷面带微笑,手心还有余温,我们所有人都不相信爷爷走了。 

爷爷是09年春节办的九十大寿。除了年龄大,耳朵不好之外,身体 一直很好,思维也很清晰。平时我们小辈去看望他,他还会和我们说笑话逗乐。奶奶会走,所有的家人虽然难过,但都是有心理准备的。而爷爷,所有人都觉得他虽然不能活到一百岁,但是九十五岁是一定可以的。但,事情就是发生了,爷爷突然走了,毫无预兆的带着我们的不解与不舍,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因为之前一直张罗奶奶的后事,所以所有的物品都有准备好,不是特别的忙乱。但是通知所有之前打过招呼会来帮忙的人,接到电话都会反问一句:你说错了吧?走的真的是老爷子?

三天后,爷爷遗体火化。那是我看到过躺在水晶棺里的人里,最亲密的一个。爷爷仍然是熟睡的脸,带点笑。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他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只是迷失在自己的梦中永远的醒不来了。

奶奶当时的思维已经因为病情严重完全混乱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屋子里的人来来往往,看着儿子们把她最爱也是最爱她的人抬出了屋子,看着儿媳孙女们哭成一团, 她好像明白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之后的几天里,她都不停地问二姑:你bie?你bie?(永康方言,意思是你爸呢?)二姑含着泪安慰道:biebie(爸爸)出去了,一会回来。有一次,奶奶又在问,二姑实在是崩不住了,说:biebie死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奶奶依旧是点点头,又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过一会又问了一遍。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哭了,奶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爷爷走了,她也不知道。或许,这也是爷爷放心早一步走的原因吧,他知道奶奶不知道他走了,也就不会难过。

可是,奶奶虽然意识不清楚,但那毕竟是她最爱的人,她感觉到了。11月26日,在爷爷的头七,奶奶也走了。

所有的一切,就像爷爷安排的那样进行。两天后的出丧,奶奶穿着爷爷挑的灵服,被抬上来灵车。送葬车队的66辆车,都是自发过来的。遗体告别的厅,也是爷爷才用过的,最大的灵厅。爷爷总是想给奶奶最好的,哪怕是最后一程。遗体火化之后,两位老人终于埋在了一起,永远不会再分开了。连火葬场的工作人员都说,这么多年,没见过感情这么深的老两口,居然只相差七天。

本故事来自知乎——匿名用户

让我想到了我也跟一个女孩说过的话

如果我们白头到老到最后的岁月

你一定要死到我前面

我实在不忍心

把你一个人扔到这个

没有我的世界

虽然我们最后也没走到一起

只要当时是足够认真

足够真诚

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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