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居住的村庄,位于鄂西北的一个边陲小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锄草松土,施肥播种,秋收冬藏,已经是这个村庄的人日常生活的大多数,加上吃饭睡觉的事,差不多是这个村庄的常态。
新闻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每天的数据都在实时更新时,我母亲正悠然自得把早餐端上桌,阳光透过窗户慵懒的落在沙发上。我打破了这一片平静,说到武汉有人感染肺炎了。我母亲一惊问我怎么知道,我说新闻上天天都有报道啊。
母亲放下碗筷开始看新闻,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一直在各大网站上刷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视频,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然后给在咸宁的大姨打电话,生怕大姨外出。
那时候还没开始封路,母亲就说不好了,赶紧把粮食囤回来。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从现在买不到面的情况看,母亲真是有先见之明。我说起来武汉封城网上的段子时,母亲说,好可怜呀,还问我有没有什么途径给他们捐些衣服,甚至说把我的书捐出去,还在问能不能让村上帮忙把咱们家种的萝卜寄出去捐赠。
母亲的反应让我感到羞愧,危难之际,我想的是自己,母亲却在想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那时候网络上那个武汉人半夜问对面有没有人的视频还没火,母亲说,他们好可怜,一瞬间都没有家了一样的。
我说封城之前有些人去了外地,包括我们所在的城市,也流过来二十多万的武汉人口,还有的省也发现了一些病例,然后有人责怪武汉人不应该出城到别的城市去,甚至有人把我们湖北人当传染源一样。母亲说那些人也要不得,谁不惜命,那时候那么严重,谁不害怕自己被感染,而且没有一个武汉人愿意自己的城市遭遇这样的大难。武汉作为重灾区,本来是应该受到援助的,却在孤立无援中听着网络上一片片空洞的加油声,好在现在已经有各地的医生护士前去支援,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纷纷向武汉伸来援手。
我说要预防就得戴口罩,勤洗手,多通风,母亲就急忙去药铺买口罩,药铺居然没有卖的,只好买了一些下火药回来。路上,行人稀疏。药铺旁的棚子里,一群人围着烤火,闲话家常,一派岁月静好。一个年轻妈妈抱着熟睡的女儿烤煤火,一群中年妇女和老年人正在为半年的藤编活计讨工资,唾液横飞。
爷爷一直在问为什么过年姑姑没回家,我说封路了,他耳朵聋听不见。和邻居聊天的时候,邻居和他说封路的事,他听了之后确定姑姑不会来了就赶回老家了。
母亲知道劝他戴口罩不会听,就哄着说那是下火的药,提前让也爷爷喝了一些清肺热的胶囊冲剂。
院子里,整栋楼的人,都在阳光正好的时候搬着椅子下来晒太阳,一边嗑瓜子一边玩扑克,偶尔也配上几只橘子。
倒是四楼的邻居很讲究,不让他两个小孙女下楼,也不让自己从外地回来的儿子儿媳下来玩。院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两个小姑娘每天手拉手蹦蹦跳跳的身影。
人们还是串门,拉家常,聚餐。
我们住在一楼,又在路边,每天都门窗紧闭,傍晚的时候打开窗户透透气。
昨天拗不过邻居被拉去他家吃饭,一进屋,才看到有一屋子人,桌子上还是摆着鱼虾肉之类的,蹄子和排骨被夹得不亦乐乎,一如平日里喝酒吃饭愣是让一顿饭吃上快两个小时。
桌子上坐着一个从武汉回来的大学生,问我借充电器,碰巧我没带,而且也配不上,弟弟主动把自己的充电器借给了他。母亲不放心的一直盯着弟弟,回来和我说那个人是从武汉回来的,不想让弟弟和他走得太近。
尽管村子里的广播每天都在播放着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预防,人们除了感叹几句今年要晚点出门,路封了不方便之外,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