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开始起名无能了,无法给任何一个东西冠名并准确地诠释出其定义,是丧失一门语言能力的前兆,当然也可能没有那么严重,但我的确在害怕,我这本来就不够精致的,用中文写作的能力,会在第二种语言的冲击下,黯淡下去。
玉米片蘸鹰嘴豆泥,这篇文章跟它的关系不大,我也不爱吃。如果非要扯上关系,那不如说这篇文章跟这道零食不像零食,正餐不像正餐的菜一样,不伦不类,味道复杂,想代表的东西有很多,却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我又开始词穷了,语言甚是匮乏,正处在一个英文不熟练,中文还在退步的尴尬境地。这一点能从跟爸妈视频通话看出来,很多时候我很难定义一个英文专有名词,用中文十分僵硬地诠释,让我感到窘迫,不久之前我还梦想着当一个翻译家,现在看来的确是在梦里想着就好了。
所以我逮着机会就说,找各种人说,如果是美国本地孩子就练英文,如果是中国孩子就捉着人家一刻不停讲中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话痨。事实上,从前我的话痨只针对我熟悉的人,或者你也可以夸奖我表达能力强,但现在更多地像是一种赶鸭子上架。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却要装作时刻准备着。
我下学期还准备修一门西班牙语,但现状甚是令人堪忧。我想我是不会轻易放弃我掌握第三门语言的机会。说到这一点我真的很羡慕会讲粤语的孩子,轻易就掌握一门世界语言。
我现在的思路不足以让我组织一篇结构完整,有胳膊有腿的文章,更像是一些碎碎念。
来美国一个月了,一切安好,又更像是一切都凑合。差不多就得了,这是我常挂在嘴边的话。听起来像是随便散漫,其实是任何程度全方位的不满意。无能的完美主义,追求完美却没有做到极致的能力,徒留苦苦相逼,庸人自扰罢了,这样的人真的很讨厌。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徒别人喜欢我,我自己都没有多喜欢我自己。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住着差不多的宿舍,吃着差不多的饭,有着差不多的朋友,接受着差不多的教育,差不多就得了。这衣足饭饱的生活,却一度让我觉得贫瘠且乏味。
贫瘠,多形容土地,干涸,颗粒无收,我的心也是如此。很久没有大程度地接受感动了,因为太过理智如我,总是会犀利地眯起眼睛,过早地看清事物本身,渗透背后的意义,然后一切也就都没有意义了。要不然怎么说有时候无知真的是天堂。我不敢,将一颗心完整地浸泡在幸福愉悦中,存留在身体之外的理智不允许我这么做。之于我,理智是身外之物,就跟钱一样,很重要,能换来很多东西,但始终不属于我,丢了就没有了,想办法再赚吧。回身一看那满满一容器的液体是福尔马林,将心脏保存不让其腐烂,仅此而已,麻木了就无所谓幸福与否了。有时候,走在学校的路上,学校很大,在周末的夜晚更是大得令人心凉,看不到什么人家。不像是中国,抬眼就能看见万家灯火,然后我知道一定有一个是属于我的。
有时候跳出来想就觉得,把世界看得那么通透有什么用呢,地球每天的运转也不是按我设计的周期来的啊,变化总是始料未及,不如就顺应自然。这样的态度被扭曲成了无畏,无味,无谓。
乏味就更不用说了。每天三点一线,课室食堂宿舍。偶尔健身,偶尔逛街,带着多余的疑虑和放不下的心。每天是为了学习而学习,而不是为了高兴而学习。我厌烦它却又要完成它,还要完成得漂亮。每天疯狂地往前赶,就像一头额头前吊着胡萝卜的驴子一样,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总也吃不到,累得半死还会有人来安慰你已经努力了,吃不到不是你的错,能力有大小,水平分高低,你看,别的驴子就有吃到的,你再加把劲多磨五斤面,说不定就能吃到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目标卑微得令人发指,目标是为了我有一个目标而存在的,而不是那个我真正想达成的。换句话来说,我努力地吃到了萝卜,然后呢,接下来我该怎么办,继续吃更多的吊在我额头前的萝卜?
写到这我已经有些写不下去了。这显然是我的常态。现在尚且是用母语写作,用英文写作时别提多难受了,虽然我一般不拖沓,成绩也不低,但过程真够影响心情的,我时常写不下去,嘴上说着不想写写不动,悬在头顶的deadline让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完成它。教授人很不错,从来不给我过低的分数,但我的理智和我安全感的丧失告诉我这不代表她一直会这么做。Deadline和due是留学生的口头禅,有时候跟爸妈顺口就提起来了,我的deadline要到了,我还有一个 assignment 要due,然后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对,就尝试作解释,作业要到截止日期了,这样翻译奇奇怪怪的。我更倾向deadline的字面意思,死亡期限。有时候逼迫自己完成作业很好的一个自我催眠的方式便是把自己想成爱拖稿的畅销小说作家,把教授想成催稿的责任编辑,这样的催眠让我好过很多,却也愈发显得我愚蠢而不可理喻。
我还有几个assignments要due,我矫情地说出这句烦死人的话时,我已经灰溜溜地结束了这篇碎碎念。然后希望下次再写推送时,我能爱上我拿来用作题目的任意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