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去上海体育馆附近的一家酒店采访青少年运动员。在地铁上海体育馆站下的车,路过书报亭时看见彼得·梅尔一套4册关于普罗旺斯新书的易拉宝,站住犹豫了片刻。犹豫的不是书要不要买,而是,背着这4本书去采访,会不会太沉重?
还是买下了这4本书,背着它们从宾馆到餐厅再到训练场,那个重,至今记忆犹新。所谓得来不易才格外珍重,当晚,就开始读彼得·梅尔最为著名的《山居岁月》。读了半本就放下了,倒不是书不好,而是阅读者的心态不好。
彼得·梅尔,成为畅销书作家之前是英国一家广告公司的高管,赚得盆满钵满以后突然觉得自己热爱的还是山居生活,就毅然辞职携家人从英国伦敦迁居到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地区。
江湖上有一则传言,说的是富翁到河边垂钓,看见也在垂钓的一老翁破衣烂衫的,就问他:何以不去赚钱?富人和穷人车轱辘话说了一大堆后,富人认同了穷人的说辞,赚了钱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来垂钓吗?穷人说他早早地就开始了垂钓生活。看客特别是囊中羞涩的看客终于欣慰了,原来,富人奋斗一生临了跟我们站在同一地平线上了啊!
怎么可能!富人垂钓为了怡情,有没有鱼上钩,他真不在意。穷人就未必了,说不定家里的汤锅就等着他的鱼呢——当年,我就是因为觉得彼得·梅尔一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的模样跟我们谈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有多美、法国南部乡村的天空有多蓝,很伤正在魔都奋斗立锥之地的人的心,就放弃阅读,直到今天。
我真不知道这本《胡椒树上的鹦鹉》是跟彼得·梅尔的畅销书同样类型的书。第一篇《冰上行车》,作者写自己为了赚取一家人的生活费用寒冬腊月的月黑风高夜独自行进在去往瑞典乡村的惊险过程,读得我胆战心惊又割舍不下。克里斯·斯图尔特让我想起了马慧元在她的《北方人的巴赫》中写到了管道工。管道工原来是白领,只为满足自己每年冬季开着车听着巴赫去阿拉斯加的嗜好,居然辞去办公室工作做起了自由又单位时间收入颇高的管道工。我以为克里斯·斯图尔特也是这一路兴致别具一格的作者呢,没有想到,第2篇《柠檬盛宴》开始就转了镜,故事的背景不再是寒风凛冽的冬季北欧,而是阳光炽烈的西班牙山谷,原来,《胡椒树上的鹦鹉》是一本英国人克里斯·斯图尔特与妻子安娜、女儿克洛艾在一个名叫埃尔巴莱罗的西班牙山谷里生活的实录,是不是与彼得·梅尔的书有着同样的质地?不同的是,彼得·梅尔是那个钓鱼的富翁,克里斯·斯图尔特有时也钓鱼只是不那么有钱,所以,我们接着《柠檬盛宴》一篇篇往下读《胡椒树上的鹦鹉》的所有篇章,就会发现,面朝大海只关心蔬菜的生活,并非只有浪漫。你看这一家,为土豆丰收后难以销售和消化焦心过,为替人干了农活拿不到工钱暗暗着急又无奈过,为院子的栅栏被隔壁家的羊拱塌了蔬果被糟蹋了跳脚过……当然,也有能叫人一步到达仙境的弗拉门戈,也有让安娜吐槽不已的克里斯的吉他演奏,也有突然而至为这个家带来欢愉的胡椒树上的鹦鹉……喜忧参半、悲欣交集,是远观农家生活的彼得·梅尔难以体会到也就笔下无的情绪,而这一部分,正是《胡椒树上的鹦鹉》最让我欣赏的部分。
(作者克里斯·斯图尔特)
《柠檬盛宴》里,由于之前的写作得到了出版社的肯定,克里斯·斯图尔特打算将写作扶正为生活的主要内容。毕竟常年躬耕于田亩间生活有了惯性,那张书桌呀特别是书桌旁的那张椅子,对克里斯·斯特尔特而言简直就是刺猬,那一段数天写不成一行字的描述,真叫人忍俊不禁,而在默默同情之余更让人感觉,成为一名畅销书作家,克里斯·斯图尔特的付出一定比他的同胞彼得·梅尔要多许多——奇怪,两位喜欢书写南欧太阳和大地风采的作家,都是英国人,莫不是英国太缺少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