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聊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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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县的木匠周进喜爱杯中之物。每每有喜丧之事,总是不醉不归。因他身子不好,妻儿劝告他少喝些,他总是不理会。一家人甚是为他担心。

一日晚上,他接到噩耗,一外村至亲去世,忙连夜赶去奔丧。尽心尽力的帮忙守夜、出葬。几日后方甚是疲乏欲归家。那日,他又喝个酩酊大醉,东摇西晃的走着。

薄暮之时,他至一乱石岗。目睹前面有几个孩童玩耍,看到他至前,遂拉着他一起玩耍。周进喜欢孩子,看到他们几个活泼可爱,很是喜欢,即和他们玩耍起来。过了一会,他有点醒酒了,此时天已晚,想起家中的妻儿在等待他回去,遂和他们告别。

可那几个孩童不依,死死的缠着他,他只好又和他们玩耍了一会,孩童们这才放过他。他刚刚松口气要走,其中一个穿红肚兜的孩童向他撒娇道:叔叔,叔叔你背我回家好吗?周进望着那个孩童恋恋不舍的样子,心一软答应了,那孩童高兴的趴在他背上。

周进却感觉轻飘飘的,可是背了一会,那个孩童却是越来越重,他累的气喘吁吁的,不停的问他家在哪里?那个孩童笑嘻嘻告诉他只管往前走就是。而且还唱起了儿歌,周进听着这儿歌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过了一会,那个孩童没了声音,周进跟他说话,没有动静,而且身子也轻便了,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家门口。

忙赶紧扣门,妻子掌灯前来开门,望着他一愣,周进的身上竟背着个小棺材盖,棺材盖的钉子死死勾着他的衣襟。继而吓得脸色苍白,指着他后背道:大晚上的,官人怎背个小棺材盖至家里,吓死为妻我了。

周进听罢,赶紧向后伸手一拽,果真是一个棺材盖掉在地上,忽然,两个人看着那个薄薄,简陋的棺材盖。似曾相识。若有所思,心如刀割,夫妻俩不由得泪眼相对,双双坐地上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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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周全家境贫困,妻子过门后,几年时间便生下五个孩子。日子本就紧巴巴,这下更不好过了。因此,周进忙于生计,每天都累的精疲力竭,甚是疏忽管教儿女。

一日,他们至田里劳作,天空忽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眼看就要下大雨。夫妻俩忙拉起还在地头玩耍的几个孩子,惊慌失措的往家跑。翻过一座山谷时,小儿子忽的大叫一声,脸色苍白,脸现惊恐万状样子,夫妻顺他目光一看,也立时大惊,原来刚才他们急匆匆赶路,小儿子忽的踩在一条黑黄色的大蛇身上,那大蛇没有咬他,只是蠕动下爬走了。

至家中,小儿子忽的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胡话。夫妻俩熬了姜汤。给他服下姜汤、草药也无济于事。妻子急的两眼泪汪汪。觉得儿子应是受了惊吓,催促他去请来神婆,那神婆至此,言道:小儿被大蛇冲到,吓着了。魂魄离身,你们夫妻要赶紧在今晚子时提灯至你们祖坟那去叫魂,如若不然,小儿性命堪忧。说罢,叹口气离去。

妻子忙拽着周进至坟地去叫魂,可是,周进却是不信邪,觉得那是妇人之见。自己明日再去请大夫来看看。说罢,不再理会妻子。妻子见他如此顽固不化,而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敢独自一人去那很远树林里的祖坟叫魂,不由得又气又急,嚎嚎大哭起来。

第二日,天方亮,周进欲去找大夫,却是听到屋里一声肝肠俱裂的凄厉哭声,他暗叫不好,快步入内,竟发现小儿已离世。夫妻俩和几个孩子哭的天昏地暗。

按当时的习俗,孩童夭折的都不能入祖坟,且不能入棺材里,只是把他们扔在荒山野岭,暴尸野外,有的孩童尸体还会被动物吞噬。周进觉得愧对小儿,遂自己做个小棺材,把他装在里面,因为怕自己伤心,即让舅兄至野外埋掉。

此后,夫妻过了很久方才从痛苦里走出来。所幸还有好几个孩子陪伴他们!可是小儿去世已经三年,夫妻俩还经常梦到小儿在梦里哭着说想他们,特冷,想回家。夫妻每次醒来都是精神恍惚。如今,目睹这个棺材盖,夫妻俩忽的明白了什么。

第二日,夫妻俩终打破习俗,瞒着老人,背了许多好吃食至那埋小儿的荒野。看到那个被荒草围绕的小小坟堆竟然塌陷。里面的棺材盖果真不翼而飞。棺材里的小儿尸体已腐烂。周进忙把坟地荒草清理干净,又把棺材盖盖上,培上土。把好吃食摆放在坟前。夫妻俩默默无语的坐了一个时辰离开。晚上,两个人做个梦,所不同是梦中小儿高兴的向他们致谢,说自己的房子现在暖和了。梦醒后。夫妻俩终欣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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