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白头翁与夕颜

                  楔子

刚入秋,整个白沙镇,就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洒满了,此时曲曲折折的乡间小路上,早已不见人烟。

这里有一座山神庙,早年间香火鼎盛,而庙祝百年辞世后,无人打理,便一直荒废了下去。

几十余年间,曾有一伙杀人越货的强盗路经此地,这伙强盗打家劫舍,鱼肉乡里。

谁料十来个人在山神庙里附近借住了一宿,就都离奇死亡了,每个人只在脖颈上留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牙印,似是被野兽所伤 ,但是每个人都精血失尽而亡。

官府彻查数月未果,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桩悬案。

这事引起轩然大波,在坊间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些平头小民捕风捉影,私下里说是此处闹鬼,于是村中的山民为了保命,纷纷搬离了这个小山村。


          01白头翁和穷书生

又过了十余年,当年的往事早已被人淡忘,况且这条小路是外出经商的商贾的必经之路,总有人在此歇脚。

其中不乏有心思活泛者,在山神庙三里外,办起了酒楼,生意好不红火,后来官府在这又新设了驿站,渐渐地又有人在这定居,这又有了一个小村庄。

虽然那件光怪陆离的案子在老一辈人的口中,依然会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年轻人中有人不信,但也都贪生怕死,故一直无人去山神庙过夜。

转瞬间,微微小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泥泞的小路上有一位头带纶巾身穿破旧袍衫的书生匆忙行来,脚下步伐急促,溅起了无数土星子,衣袍下摆处沾的到处都是。

此时他正撑着伞,环顾四周,想寻一个落脚之处。可放眼望去,都是群山叠嶂,大片大片的黄杨林林而立。

这是唯一一条通向州府的小路,但是最近的村庄离这有三里远。书生正焦急着,忽然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兴冲冲地跑了进去,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书生进了这破庙仔细打量,这是一座山神庙,长年无人打理,早已破败不堪,屋前屋后长满了野草,房檐下的黄棱布空空荡荡地悬挂着。

天色渐渐灰暗下来,这一场大雨丝毫不见停,书生打开行囊,拿出火折子,施了些干稻草跟废弃的木头,开始燃火取暖,准备在此地稍作歇息。

不多时,书生却隐约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就看见一个头戴斗笠,披着蓑衣,穿着一双皂靴的赶牛老汉驾着一辆牛车,急赶慢赶地来到了庙门前。

书生看着老人家满身雨水,善心大发,招呼老汉进庙歇息,又帮忙一起赶牛车。

老汉谢过书生,两人一起在火堆前靠着火吃着干粮。随即老汉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酒,又递给了书生,二人就开始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

书生偶然看到老汉一双如枯树枝一般的手上面有道道鲜红划痕,很明显被路旁的枯树枝划破了,书生翻出自己的金创药给老汉,

老汉推辞不过收下了,便说请书生雨过之后,定要去自己的家中作客。

老汉姓白,单名一个木字,白沙镇人都唤他白头翁。本是十里外的平杨镇人,早年儿女身故,自己的结义兄弟早些年过世,将唯一的女儿托付于他。

目前经营着一家绸缎铺,今日刚从府城送完货回来,未曾想下雨天被困在了半路。

这厢书生见此老翁衣裳簇新,谈吐不凡,慌忙行礼见过老者,又将自己的家世娓娓道来。

他本是江阴高邮人氏,由于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阳刻出生,故取名叫丁阳。一个人要赶往府城私塾学习,准备来年的乡试。路经此地,天色已晚又逢大雨,故在此地稍作歇息。

两人一见如故,把酒言欢,甚是尽兴,转眼就已临近亥时,屋外只有细如牛毛的雨丝,见状两人就慢慢悠悠地上路了。

                02白氏义女

进入了村庄,丁生就被眼前热闹的集市迷住了眼,真真是开了眼界,已经入夜了,市集上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种小摊贩叫卖,川流不息的人群穿着都华贵无比。

白头翁赶着牛车,载着书生来到了一幢独门独幢的二进庭院前,门头上挂着一幅牌匾,饱满苍劲的大字上面写白府。

白头翁敲了敲门,有一个穿着鹅黄衣裙,戴着金步摇的女子出来,甜甜地唤了一声义父。丁生见这小女子容貌端正,面如白玉,樱唇如桃,顿时红透了脸,期期艾艾地行礼道。

白头翁跟姑娘对视一笑,两人眼神教会中似有晦暗不明的意味,但是丁生自知失礼于前,早已别过脸,看着远处的市集。

入了府,姑娘请人奉上茶,白头翁便将告诉丁生这就是他的义女,而后又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知这位姑娘。

姑娘姓胡,闺名夕颜,父母早年间混迹江湖,行侠仗义,招惹了不少仇家,不幸被人杀害,徒留下一个女儿,胡氏夫妇与白头翁有八拜之交,便让人将女儿托付给了白头翁。

于是白头翁索性就认了胡姑娘为义女,想着以后有个一儿半女傍身。

白府的小花园中种植着无数珍贵的奇花异草,茶花中的十八学士,牡丹中的极品魏紫和姚黄,还有蕙兰跟墨兰,朵朵芳香沁人,争奇斗艳。

丁生心中暗暗称奇,怪哉,不曾想在这穷乡僻壤居然还有这样侍弄花草的好手。

丁生在白府内歇了两日,天气已然放晴,便来与白头翁告辞,准备继续上京。

白头翁听后若有所思,而后再三挽留,说是后日乃是他五十大寿,请丁生无论如何一定要喝完这顿喜酒再走。

              03事出有因

谁知第二天夜里,狂风大作,黑幕刚刚降临下来,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呼呼地风吹刮着门窗,仿佛要将整片村庄移为平地。

只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来到白府前,定睛一看,是一个有着青面獠牙,长的似虎非虎的妖怪。

白头翁与妖怪一见,就开始大打出手,霎时间天昏地暗,刀光剑影,这妖怪着实狡猾,虚晃一招,露出个破绽,而后乘其不备,直接刺进了白头翁的要害。

白头翁吃了一剑,便落了下乘,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而这边胡姑娘带着丁生躲进了后花园,悄悄施法将其变成一株萱草,确认丁生安全无虞之后,就立刻加入这场大战,与妖怪缠斗了起来。

胡姑娘跟白头翁双双均不敌妖怪,没过几下便被打到在地,而这妖怪又开始四处搜寻着什么。

这时白头翁看见后背相对,说时迟那时快,从胸前掏出一张纸符,口中念念有词,用符将其定住,起身化作一株巨大的草木,伸出无数藤蔓枝丫将其团团围住,

顷刻间,一团熊熊大火将这怪物燃烧殆尽,等火势熄灭,白头翁也变作一株普普通通的山萩。

这时胡姑娘身负重伤,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解了丁生的术法,对丁生道明了这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山中有一修炼数百年的虎精,百余年间靠吸食人的精血为生,十几年前犯下那等大案,怕被得道之人收服,故隐蔽了起来,不再现身。

胡姑娘是株修行尚浅的夕颜花,但白头翁也乃是修炼千年的精怪,为了防止这厮残害生灵,胡姑娘的父母与其争斗数十年。奈何二人一直未能将其收服,所以虎精一直逍遥法外。

本来应该这虎精隔两百年再现身,但是丁生是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阳刻的纯阳之人,有助于虎精修仙得道,故此它最近几日必会现身。

这几日接触下来,白头翁发觉丁生是一个周方端正之人,不忍心此人惨遭毒手。为防止虎精对丁生不测,他们父女二人设下阵法,意欲将其一举歼灭。

胡姑娘说完原委,精气俱失,身形也开始消散,从半空中缓缓坠落下了一株白色小花。

丁生听其肺腑之言,心生钦佩,牢记白头翁与夕颜姑娘的救命之恩,便将精心这两株花草植于园中,买下了这座府院,又请人好生打理这花园的一草一木。

后来丁生发奋苦读,不负众望,乡试院试皆一举中的,官运亨通,最后当了八府巡按,铁面无私,正义凛然,成了百姓口口相传的青天大老爷。

丁大人告老还乡之时,在白沙镇当了个私塾先生,当年的白府已更名为夕木居,府内的花园里依旧是奇花异草,千姿百态。

据说丁大人一生只有一双儿女,女儿取名为夕颜,而儿子则叫山荻。他临终之前,叫一干儿孙立于床前,起誓不可荒废此宅院,园中的花草均要悉心打理,尤其是西南角的山荻草和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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