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有个在我枕头下压本书的习惯,就母亲的话说,其意之一为高举,祝我有个好的前程,之二为小时沾染书的气息,能养成读书的好习惯,其三为民间土方,我能压成一个好头型。这个习惯我一直沿用至今,不如此,梦就做的不踏实。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从小就嗜读如命,没日没夜的沉浸在书的世界。我的启蒙书并不是小学教科书,而是堂堂文学名著《红楼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读懂那晦涩的文字,只是不自觉的就与书中人物产生的共鸣,书中的情爱我尚不能理解,但书中人物那饱览诗书、出口成章的才华着实让我佩服至极。就像刘成章的《安塞腰鼓》一样,书中的每个字眼像就像腰鼓的鼓点,震撼着我、烧灼着我、威逼着我,让我不禁由衷的感叹,好一个红楼梦!
小学时语文老师让每天做读书笔记,我为了偷懒全部抄《红楼梦》里的诗歌,有时还幼稚的点评一下,一个学期下来诗歌才抄了一半,笔记却写了一大本。后来经历搬家,那本笔记也遗失了,想想都可惜,本子里满满的都是童年的记忆呀。
升入初中后,经历高中、大学,学业的繁重占用了我大把的时间,使我鲜有机会抱着一本书气定神闲的阅读,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周末绝对不带作业回家。于是每次周末我都会起床很晚,美其名曰课业累需要休息,其实是趴在被窝里看课外书,但是母亲还真的吃这一套,直到现在她逢小辈也会夸我当年读书有多用功,听后心中阵阵愧意。不过当真感谢那些课外书,让我忙里偷闲,充实的度过上学时光,虽说现在工作了,多了些自由支配的阅读时间,但总是缺少当时偷偷读书的味道。
现在阅读已经是另一种味道了,想看就看,气定神闲的看,正大光明的看,也挺好。
期待每一个傍晚,在跑步健身回来之后,舒服的洗个热水澡,空调开足凉气,打开床头灯,翻开书本,徜徉在文字的海洋,这个时候是最闲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人是最闲的人,读书早就成为一种闲趣。现在读书不再是窝在被窝这一种形式了,可以正襟危坐、摇头晃脑,与智者先贤促膝长谈,也可以靠着枕头、斜躺着,感受现代生活的安逸自在。一条上塘河水流于窗外,或蝉声起伏、蛙声荡漾,或雷声点点、竹风啸啸,两耳全闻窗外事,多么惬意。有时会闻一两声鸟叫,可能是鸟儿睡前的温情蜜语,伴随着皎皎月光,透过轻轻窗纱,跌落在字里行间。
闲处、闲时读书为闲书,这些书非鸡汤、非政治经济,与功利无关,只为解闲时之无趣。有东野圭吾的侦探小说全集,字字扣人心弦,句句杀机重重,会让捧卷之人胆战心惊、酣畅淋漓。有世纪智者罗素的智慧文集,有国学经典玄而又玄的周易全书,也有余秋雨的深刻乡土人文,还有并非出自大家之手却自蕴一份意境的作品,书香氤氲,绕梁而上,令人心旷神怡。
心闲不下来,便无法领略这些闲书的美妙,心闲下来了,才能融入闲书特有的精神世界。我有个习惯,循环播放李健的《贝加尔湖》,手捧梭罗的《瓦尔登湖》,在听觉与视觉的双重冲击下,接受两种清澈见底的湖水的洗涤,我仿佛如肆意畅快的大鱼,神往于这空灵的水中世界。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梭罗选择了简单,然而他的生活是“有机”的,富于生命气息,拜读其文,仿佛如梭罗般蓦然发现一片更加葱绿的田地,发现土壤更大的深度和力量,就好比一根绿色的树枝横在在书页上,我们像在仲冬或早春看到青草一般心情舒畅。曾身往于西湖的水光山色、潋滟波光,现神往于瓦尔登湖的清澈智慧,人生闲处有向往,也是一大乐事。
夜晚是读书的最佳时光,抛下白日里挤进心灵的琐碎,在文字中行走,修复生活中磨砺出的伤口,敞开心灵,浸润书香,感受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在书中飞升,至天之涯,月之上,与天人相会。美妙而空灵的境界中,清风为翼,星月相随,这次第,怎一个“妙”字了得!李清照在《摊破浣溪沙》中吟到: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这是她国破家亡后的病中吟唱,我却偷得她“枕下诗书闲处好”,无论是怎样的境遇与遭际,有书陪伴,就足够了。
偷得浮生半日清闲,愈于诗书,华于气质,枕下藏书,人生竟会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