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佚名
StarKnight 译
早上,下着点小雨,细密如雾。我披了件运动外套,朝校园里的投币洗衣房走去。出了宿舍门才觉得有点凉飕飕的。休息日的天空,覆着白色的云层。
要洗的衣服都塞在免税店的购物袋里——这还是去年八月末、在日本机场给中国这边的系主任买见面礼时留下的袋子。里边有日常穿的衣服,内衣,还有踢球时穿的运动衫和袜子。我把存了三天的脏衣服倒进滚筒,按下洗衣机的开关。
除我之外,学校里还有三位日本外教。但除去我,都是已经在这儿住了好些年的。有的是在日本公司里做到快退休才来中国做外教——都有一把年纪了。
至于我,则是只签了为期一年的外教合约,来到了南京。眼下春节刚过,再过一个星期,学生们就要回到校园,继续课业。这一个月的假期,我光顾着在凛冽的空气里踢球了。
刚来这里的头两个月,每逢休息日我总是去泡图书馆。静静地端着自己从日本带来的书,一读就是一天。我和英文系外教David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有时我们会在宿舍的大厅聊两句,他还带我去过酒吧。说来惭愧得很:我的英语并不足以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思——而我所会的中文也只勉强够上街买买东西。不过David并不以为意,还是做着我的英语陪练。尽管笨口拙舌,我还是努力用毫无语法、连单词都支离破碎的英语予以应答。
也是在这之后,David问起我想不想一起踢球,这才有了周末踢足球这回事。我上学的时候是参加过足球队的——久违的、追逐皮球的感觉真是好极了。藉此机会,我又认识了好些外文系的外教。
有段日子,我感觉用山寨英语沟通起来令人相当不爽,于是就一个人躲在屋里,谁也不见。我暗自思忖:反正一年后就可以回日本了,回去了还可以做我的研究员嘛。与其跑到外面操着生疏的英文或中文对话,还不如自己读读书来得舒服。
有天夜里,窗外忽然声响大作,焰火满天。原来这是春节的烟花啊——烟花在熟悉的夜空里,绽放开来。南京以前也是几乎每晚都有烟花燃放,这晚上更是多极了。大概是有生之年头一次,我听见了爆竹的声音。
刚开始我还觉得挺好看的,站在窗口凝望了一会儿。可是很快就开始觉得,一个人欣赏烟火,总有些落寞的意思——那些远去的声音和闪光一幕幕浮上心头,心里空落落的。我想家了。想念朋友,还有恋人。烟花爆竹的喧嚣之外,不知何处传来了派对的声音。
第二天,我又去球场踢球了。在冰冷的空气里奔跑追逐,直到出汗。我尝试着使用不习惯的右脚来踢球——就好像我使用英语来表达自己。右脚射门成功——这似乎也给我的英语学习增添了一丁点儿信心。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再次出门,去拿洗好的衣服。天空依然阴云密布,不过雨已经停了。回来的路上,我和David擦肩而过,他问我,下次的Party要不要来参加。走到半路,我突然看见路中央的下水道盖子上,孤零零躺着一只袜子。仔细一瞧:那不正是我的足球袜么。两只一双的袜子,落下了一只。
我把它捡起,叠好,塞进了屁股兜里。
—END—
SK:最近在翻检过去的文稿,偶然翻到这篇2009年的散文译作。
文章写一位独自在南京任教的青年日语教师,寒假之际无所事事的生活与内心片断,与其说是散文,倒不如说更像日记。
也不记得为什么要翻译了,总之是受人所托,没有酬金,也不知是否已经发表。
翻译时(以及现在重读时)我总是在猜,作者任教的是哪一所大学呢?
如果你能猜出一二线索,不妨告诉我。